自从把刘桂芬也送到严氏女塾后,自己已经有一个月没见过她们了。
吕兰清忍不住扶额,最近实在太忙了,原本还想着每旬都抽一天去看看这两个小女孩来着。
想到这,吕兰清上前拉住林春生,蹲下身问她:
“怎么了?”
林春生语气急切道:“吕小姐!您快去女塾看看吧!刘桂芬的娘亲要给她裹小脚啦!!”
“什么!?”吕兰清惊呼:“严氏女塾不是规定了不能裹小脚吗!?”
林春生道:“我也跟柳大娘说了!可她说...她说自己自己就是吃了大脚的亏,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吃这个亏。”
吕兰清气得跺脚,忍不住怒骂:“愚昧!”
两人赶紧坐着黄包车赶到严氏女塾。
林春生带着吕兰清从偏门进了女塾的后院。
后院本是女塾给要留宿的老师和学生用的,但因为严淑琳最近在筹办严氏女学,学生们都不好过多打扰,目前只有林春生和刘桂芬两人住着。
一进院子,就听到了刘桂芬大声哭闹的声音。
吕兰清两人便加快了脚步往刘桂芬的房间赶。
刚到门口,吕兰清就听到柳秀娥恶狠狠的骂声:
“不裹脚怎么行!?长成娘这样的大脚,嫁都嫁不出去!回头又只能像你娘这样天天挨打!”
吕兰清推门而入,看到柳秀娥正拿着一根棍子追着刘桂芬,作势要打她。
刘桂芬的脚上包着白布,她一瘸一拐地在房间里逃窜,嘴里哭喊着:“娘!别打我!”
看到吕兰清,她好像看到了救星,发疯似地往门口跑来。
谁知她跑得太急,又裹着脚,稍不留神就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到地上。
“呜哇——!”
刘桂芬没有爬起来,而是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脚哭得更大声了。
“痛!娘!我好痛!!”
吕兰清立马上前,将她的上半身抱在怀里,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心疼不已。
柳秀娥早已涕泪横流,她把手中的棍子一扔,双腿瘫软,跪坐在地上,捂着脸也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娘也不想伤害你!”
吕兰清看着他们娘俩哭得一个比一个伤心,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恨恨地呼出一口浊气,将刘桂芬抱到炕上放平。
林春生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剪子递给吕兰清。
刘桂芬脚上的白布用针线密密麻麻地缝着,针脚很密,她从上往下顺着剪开,随即看到了一双已经失去原本形状、变得畸形的小脚。
白布被解开,这双小脚也失去了束缚,刘桂芬慢慢把往脚心收拢的脚趾一点一点弹开。
她的脚抖个不停,好像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吕兰清猛地发现,刘桂芬的前脚背鼓起了一个大包,用手轻轻一戳,那个包就软软地凹陷下去。
她心中一沉。
刘桂芬的脚怕是已经受伤了。
她虽然从未裹脚,却也听裹脚的同窗讲过。
小女孩最开始裹脚后,她们的母亲往往都会拿着鞭子追打,或者将她们放在一张大桌子上,用力猛推。
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们摔倒,让脚骨摔碎,这样才能更好地使脚趾朝向脚心,让脚始终保持“三寸金莲”的大小。
吕兰清看向柳秀娥,忍住怒气问:“她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她!”
柳秀娥抹着眼泪道:“正是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才要给她裹脚!不然她以后又怎么嫁人?”
吕兰清蹙眉:“你都愿意送她读书了,怎么还会有这种想法?你不知道严氏女塾禁止学生裹脚吗?你难道要断送她的学习生涯才甘心吗!?”
柳秀娥一愣,摇头道:“不是...”
“那你为何要这样做!?”
柳秀娥一抽一抽地啜泣道:“刘大郎前天说,如果桂芬像我一样,就会把她嫁给别人做妾...因为...大脚、嫁不出去...”
吕兰清重重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对柳秀娥翻了个白眼:
“嫁出去很重要吗?”
“不嫁人,她怎么活下去?”
“那你又为什么执着于送她读书?不就是想让她自力更生吗?她完全能靠自己活着,又何必成为别人的依附?”
柳秀娥说不出话,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
良久,她才惨然一笑:“对啊...不嫁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