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知道眼前这个骄傲的男人被他深深地伤害了,伤地遍体鳞伤血流成河。这样也好……他与他从此,相逢决绝——这样的恨,较之爱,对他而言是不是还更容易面对?他僵硬地捏着酒展递过去:“过去种种前尘往事如晨雾朝露,此后不必再提,你我,一杯水酒抿恩情吧。”
福康安红着眼盯着眼前的断情酒——猛地接过仰脖干了将酒杯摔地粉碎,一手拖过和珅吻了下去,这一次,俩人的唇,都冷地象冰。那酒带着甜蜜苦涩的寒气窜过舌尖味蕾,游走于每一道微末神经——一如他与他之间的相逢相知相爱与相绝……
陪君醉卧三万场,不诉离伤。
他松开他,眼角还残留最后一抹未及退却的湿意:“你会后悔的!”
他转过身,挺着腰板决绝而去,没有再回头看上一眼,和珅知道,他再不会回头了。
如果不能拥有,那就惟有铭记。
和珅缓缓地瘫软在地,先是笑,逐渐大声到最后变成悲怆地笑直至一滴又一滴的眼泪不停不歇地涌出眼眶,他也依然在笑!
这是那一天后,他第一次能痛哭出声——
自君别后,山高水长——瑶林,再见了。
:五内暗焚瑶林泣血,心计煞费和珅面圣
福康安跨进门,一直敛容以待的阿颜觉罗氏赶忙迎了上来,按奈着满心紧张雀跃为他张床铺被,而后微熏着脸偷眼打量眼前这个英挺的男人,柔声请她的夫君上榻就寝。福康安依旧是一脸麻木不见异色,直勾勾地盯着阿颜觉罗氏,倒把她盯地不好意思起来,不安地搅着嫁衣下的同心丝绦。
“过来。”福康安冰冷却坚定地命令道——和珅可以断情忘爱,他福康安不行?!一并地承继人伦,去求世间的至尊至荣之位,他福康安会做的比他更好!阿颜觉罗氏顿时心如擂鼓,福康安却忽然蛮横地伸手拖过她甩上床,她惊叫一声,福康安已经扑了上去——那面上的表情不带怜爱不带欲望只有赤裸裸的愤恨——宛如鬼魅!
“不要!”阿颜觉罗氏忍不住推开他,这不似她的丈夫——那个英才天纵冷静自持的福公爷!她仓皇地带泪抬头,几乎立即被吓地面无人色!
福康安被她轻而易举地推撞在床柱上,依旧是满脸阴霾恨恨地瞪着她,却在下一瞬间,呕出一口嫣红如墨!
门被撞开,一直在暗中窥探等候的福长安泼风似地冲了进来,看着直挺挺地僵坐着一口一口吐血的福康安,心里有一阵突袭的恐慌——他,他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为了和珅,他一个已成为神话成为传说的堂堂公爵会成这副模样!“叫太医啊!”他扭头怒瞪已经呆若木鸡的女人,却被一只手轻柔地按住了肩——
棠儿似乎永远气度从容,哪怕看着她唯一的儿子喋血不止,微微地摇着头:“由他去。他能熬过来的——否则,他便不配是福康安!”
长安愣在原地,他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明白过这个君临富察一族的女人,心里真正的想法。
乾隆三十八年的冬天似乎比往日的天寒地冻暖和了少许,宣武门外的一座府邸的门忽然开了,一个年轻男子步下台阶,身后的少妇忙拉住他,递上一件猞猁皮披风:“虽说是未见雪,但终究须带上件能挡风的,你身子本就不好,要是着了风寒岂不更遭?”
男子住了脚步,他虽身子单薄形容消瘦,但一双眼睛光华内敛凤隐龙藏,竟不觉得有病弱之征。“我自己会照顾自己。倒是你如今临盆在即,别随意走动,动了胎气不好。”男子接过披风,又喊刘全:“仔细照顾奶奶。”
刘全忙弓身应了,扶着霁雯的手只说:“奶奶留神地上滑,崴了脚不是玩的。”半哄半骗地把霁雯驾回了屋。冯霁雯还要回头说些什么,和珅已经上马,一阵风似地走了。心里不免有些淡淡的失落。对于一个男人,和珅是足够宽厚的了,宽厚地令人觉得他心里从不曾在意过这件事。她不过一介女流,纵使曾经年少放纵过,如今的微末心愿也不过能把这个孩子拉扯大,有个完完整整的家。但是和珅——她名义上的丈夫,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这大半年来待她不可谓不好,但是与他在一起,她从来就无法猜透这个男人的韬晦心思。她低下头抚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腹部,万千言语都化作唇边一丝叹息,她该知足了,和珅还能容的下她,当她是他唯一的妻,这世界上就没第二个人能做到——也好过那个薄幸男太多太多……
即便事过境迁,想起那个永远挂着抹轻薄笑意的俊秀男孩,她心里复又一痛——心未成灰,又如何能忘记当年的旖旎——“奶奶。”刘全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