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点头,看向张治。
“你刚才那曲名曰《牡丹吟》,那既然是斗曲,我便以牡丹为引,临时现作一曲!”
听林清要以牡丹为引现作一曲,张治眼中露出鄙夷之色。
心想我这曲《牡丹吟》,已经将牡丹之艳以琴声写尽,更妙在全曲没有任何一段以快音显出艳感,你和我比牡丹,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想到这,张治冲自己人递了个眼色。
于是立即就有一人跳出来叫道:“我说你这小辈,你可别在这故弄玄虚,你说用牡丹为由,我们如何信你?”
林清像看傻子一样瞟了对方一眼,“是与不是,你听罢便知。”
言毕,林清看了看满院的娘子,又看了看静伫角落的那株白牡丹,心中已然有所感悟。
少时。
林清横笛在前,眼中流露出一抹悲悯。
接着他轻轻一吹,清新中带着几许恬淡的笛声,便顺着笛管传了出来。
初时,那声音好似绮叠萦散、飘零流转,又似在烟雨朦胧中,飘然而舞的绚烂织锦,竟然令人一听,便宛若回到了阳光灿烂的孩隄时代。
可再往下。
众人只觉自己的心扉,已经随着笛声飘到了星辰与皎月的深空。
但就在最为愉悦的那一瞬。
笛声又忽然直转而下。
它再不是刚才的清脆与空灵。
而是发出了一种如苍鹰低喝的沉闷。
那声音仿佛蕴含着肃杀之气,恍若万里长空突然有利剑坠下。
它破开了天空,更刺穿了大地。
它直抵每个人的心灵深处,唤醒了记忆深处的痛苦。
然而这些不是全部。
因为就在那种痛苦感逼得他们几近流泪之时。
笛声突然又变成了一幅灵动的画卷。
那画卷中有着湛蓝的天空,有着自由的飞鸟,有着洁白如雪的茫茫大地,更有着发自本心的,那种追求自由与爱的快感!
就在这时,一滴泪从林清的脸上滑过。
在他淡然的脸上,烫下了一道蜿蜒的伤痕。
而就在那滴泪珠落下的瞬间,笛声停了,整个教坊静得针落可闻。
只有角落里的那株牡丹无风自动,飘飘然飞来一片花瓣,静静地立于林清衣襟,宛如闻曲泣泪。
刹那间……
所有的教坊娘子同时跪下。
更有人直接泣道:“公子立于教坊,却不肯以我等为耻,铭心之作宛若天授,贱妾愿知公子姓名,自今日起,当为公子默立生祠,以作报答。”
“妾亦愿立生祠,只愿得公子姓名。”
“妾亦愿立生祠!”
一时间,生祠二字此起彼伏。
场内泣声难止,把一干听众听得心如刀割。
林清此时也处于由感而发的笛曲回震之中。
他这曲牡丹其实吹的便是这些娘子的一生。
她们过去不是官妇便是小姐,本该像牡丹一样傲然绝世。
然而造化弄人,如今历经磨难沦落至此,想必每个人的心里,全都无时无刻不在怀念过往,想必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
此刻见这些娘子个个垂泪。
林清知道自己用力太猛,不由对着四方行了个环首礼。
“我观这牡丹不与群芳争艳,又感念众娘子芳菲难掩,这才偶得此作,惹了众位娘子伤心,我之罪也。”
话音一落,众娘子声泪俱下。
更有人再次泣道:“公子懂我等之心,愿公子长命百岁,永无受苦之日。”
而随着她的泣声,吴仁侩也老泪纵横走了出来,“得闻此曲,老夫不复奏乐也。”
林清急忙说了句不敢。
正想再说点什么时。
就听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他急忙回头一看,只见张治手中之琴已经碎在台上。
整个人也宛若失魂,竟然直接扳断了自己的右手手指!
张治是琴技大家,右手乃抚琴之手。
而他现在自毁右手……
“张大家,你这是何意?”曹安呆了,指着张治一脸懵逼。
但张治只是不断摇头,半个字也没说,一脸的生无可恋。
最后还是吴仁侩叹道:“张大家不愧是青雷王国第一琴师,仅这份自知之明,便已胜过世间无数矣。”
众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