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也觉得祭祀就要杀这么多牲口,对这个穷山门来说太奢侈了。她看过了买的东西,道:“你们辛苦了,去歇着吧。”
师弟妹们听说大师兄去了集市上,十分雀跃,远远地看着大车,又不敢过来聒噪。段星河见他们眼睛亮晶晶的,道:“我先把衣裳发了吧,要不然他们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师娘便笑了,道:“行,厨房里给你留着饭,忙完了去吃。”
段星河答应了,一摆手道:“都回去等着,一会儿给你们发新衣裳。”
师弟妹们欢呼一声,都兴奋的不得了,连忙跑回住处等着。
对于观里的人来说,一提起大师兄,首先想起的就是两个字,可靠。道观里什么东西缺了,他去买;什么东西坏了,他去修;谁功课学不会了,他去教;外头有人来欺负他们了,他带着几个兄弟把人打回去。总而言之,段星河就是逍遥观一块结结实实的大青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因为师父一年到头云游在外,迫使他不得不撑起这个家,成为了众人心中的依靠。
逍遥观的弟子们有个共识,那就是师娘天下第一好,大师兄天下第二好,有他在就什么也不用怕。就连隔壁步家寨子的族长都抽着旱烟说,魏清风捡了这个徒弟,从此什么都不用操心了,实在是积了八辈子的大德。
段星河把道袍和鞋子发了一遍,一共三十七个人,还有四套没发出去。伏顺拿着名单跟着他,发一套打一个勾。段星河说:“还有谁没拿到?”
伏顺道:“还有小师妹、小石头、小泥鳅和小傻子没拿到。”
段星河道:“别叫小傻子,人家叫李小栓。”
伏顺道:“啊对,小栓子。他应该在屋里待着呢吧,刚才一直没开门。”
他说着大步流星地走到弟子房尽头,喊了几声小师弟,没人理他。他推开了门,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儿蹲在墙角,正盯着一个木箱发呆。箱子里盛着些沙子和泥土,里头还有些黑乎乎的蚂蚁爬来爬去,十分忙碌。
段星河走过去,低头道:“你在看什么?”
小栓子道:“蚂蚁。”
段星河看了片刻,发现蚂蚁筑的巢还挺复杂的。他道:“等会儿再看,师兄给你带新衣裳回来了,试试合适么。”
小栓子的目光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蚁箱,抖开衣裳开始穿,动作慢吞吞的,衣裳穿反了也意识不到。段星河叹了口气,把他的外袍脱下来,重新给他穿正了。墨蓝色的道袍很显精神,比原来洗得褪色的旧衣裳好看多了。
小栓子手里拿着新布鞋,看不出左右脚来,一脸困惑。伏顺觉得这又当爹又当妈的,太费劲了,道:“他就是个小傻子,哥你别管他了。”
小栓子瘪了瘪嘴,弯下腰开始穿鞋,试图证明自己不傻。两个人看着他把左鞋穿到了右脚上,伏顺道:“得劲么?”
小栓子跺了跺脚,愣愣地道:“得劲。”
伏顺道:“得劲个屁,脱下来重穿!”
小栓子不情愿地脱下了鞋,这回总算穿对了。他抽了一下鼻子,似乎有点难过,眼睛又去张望他的蚂蚁。段星河看他要哭了,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饴糖,递给他道:“你养的蚂蚁你都认得么?”
一提起蚂蚁,小栓子来了精神,指着一只道:“认得,我最喜欢它。”
那只蚂蚁黑乎乎的,个头也不大。段星河感觉跟其它的蚂蚁没什么区别,道:“为什么喜欢这只?”
小栓子道:“它总是一个人在角落里。”
伏顺道:“跟你一样。”
小栓子点头,说:“别人都一群在一起,它总是一个人,我就想对它好一点。”
他把饴糖吮了吮,咬下一小块来,放在了单独的那只蚂蚁面前,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虽然只是个小傻子,在一只小小的蝼蚁跟前,却又成了强大的神。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才喜欢看蚂蚁吧。
段星河摇了摇头,站起身走了。
师父最近两年收了很多这样的孩子,有瘸子、呆子、还有独眼,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缺陷。别人收徒弟都要资质高悟性强的,他们师父早期收徒还讲究,最近却完全不挑了,简直把逍遥观当成了收容所,捡回来就一股脑都扔给师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两个人出了门,伏顺担忧道:“天心观的人就要来了,那帮人那么尖酸刻薄,见咱们养了这么多天残地缺,还不得笑话咱们连个好徒弟都收不到,只能捡破烂?”
段星河觉得他们岂止会笑话逍遥观,说不定还会欺负这帮小孩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