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枕着臂弯,看着灰色的天空道:“我觉得吧……师父有点对不起师娘。师娘长得那么好看,还倒贴嫁妆帮他养这么多人。他倒好,一甩手就跑了,连去哪儿都不说一声。”
段星河靠在车边,道:“背后蛐蛐师父,大逆不道。”
伏顺道:“我说的是实话嘛。”
段星河扬了扬眉头,其实心里也这么觉得。师父生得相貌平平,年纪还比师娘大十多岁。虽然这么说有点不恭敬,但在这些孩子心里,师娘比他好太多了。
伏顺好奇道:“大师兄,师父是怎么娶到师娘的,你知道么?”
段星河是个孤儿,原本是师娘从外头捡回来的,也不太清楚。他道:“好像是师娘的父亲得了一场大病,师父帮忙治好了。师娘感激他,就嫁给他了。”
伏顺喔了一声,觉得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师娘的眉宇间常带着一点忧郁的神色,仿佛被冷落了一般。后来她生了个女儿,叫小雨。小师妹活泼可爱,模样像师娘多一些,大家都很宠她。师娘把心思放在了孩子身上,笑容便比从前多起来了。
过年的时候,师娘在讲经堂里写春联、剪窗花。大家围着她都很高兴,但是一见到师父来了,就都老实拘谨起来了。
段星河把簪子揣回了怀里,心里想:“其实师父失踪了也不是件坏事。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日子过得也挺好。”
老黄牛拖着车,慢吞吞地来到附近的镇子里。街上人来人往的,比山上热闹多了。段星河找了间当铺,把金簪当了二十五两银子。赵大海驾着车来到裁缝店跟前,伙计们抱出了厚厚的好几沓衣裳,热情道:“好几天前就做好了,就等着小道爷你来取呢!”
段星河和伏顺把做好的道袍和布鞋搬到大车上,又买了几匹大红棉布,放进两个大竹筐里。赵大海道:“大师兄,再去哪儿?”
段星河道:“去骡马市吧。”
赵大海提起鞭子抽了一下地,赶着老黄牛往前走去。他道:“一定要用大三牲吗,小三牲行不行?”
伏顺道:“用鸡鸭鹅祭祀也太掉价了吧,天心观的人本来就看不起咱们,用小三牲他们可不是要笑话咱们一辈子?”
赵大海道:“可是牛很贵啊。”
伏顺道:“这不是有现成的牛么,一把年纪了,杀了祭祀不是正好么。”
赵大海就是心疼这头老黄牛,又耕地又拉车的,舍不得杀了它。他道:“那不是还有步家寨子里的人么,让他们出牲口行不行?”
段星河也觉得花销太大了,叹了口气道:“历来都是逍遥观出三牲的,寨子里出别的供物。祖上流传下来的规矩,谁也改不了。”
一行人来到了骡马市上,太阳的热气一蒸,到处弥漫着牲畜的骚味。来赶集的村民拍一拍路边的牲口,又捏开嘴看看牙齿,看到满意的便把手跟老板握在一起,比比划划地讨价还价。
家里养了几十头羊,祭祀的时候直接抓一头就行了。段星河买了两只大白鹅,一头肥猪,让人用绳子捆了放在大车上。伏顺盘着腿看着笼子里嚎叫的猪,道:“你消停点吧,还不到上供的时候呢。”
忙完了别的,段星河摸了摸老黄牛的脊背,也不忍心杀它,想着要不然就卖了它,买别人的牛回去。家里还有一匹瘦马,拉车够用了,走的还比它快些。
段星河解下了它套着车的挽具,牵着它往前走。老黄牛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眨了眨眼,眼睛里流下了一大滴眼泪。
养了十多年的牛,跟人待久了,什么都明白。赵大海像要卖了自己似的难受,结结巴巴地恳求道:“大师兄,别、别卖它了,它还能耕田的!”
段星河叹了口气,抬眼四下一望,见前头有个屠宰的摊子,几个硕大的猪头、牛头摆在案板上。他的心思微微一动,过去道:“老板,这牛头怎么卖的。”
屠夫把刀往案板上一放,在抹布上一蹭沾着血迹和油渍的手,道:“都是现宰的,大个的三钱银子,小点的两钱。”
段星河道:“我要这个大的,给我包起来吧。”
三人赶着牛车,满载着东西回了逍遥观。乌云已经散了,天边布满了红色的晚霞,远处是青色的群山,归巢的鸟雀拍着翅膀飞向远方。赵大海停下了车,段星河和伏顺把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
师娘听说他们回来了,到山门前迎接。段星河把剩下的钱交给了她,道:“集上的牛太贵,钱不够,我就买了个牛头。放在冰窖里,应该能存个三五天。”
师娘没说什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