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靳识越好整以暇瞧着她,淡冷的声线略显轻懒。
连厘眼皮不由自主颤了一下。
他这声小师妹,喊得跟要夺走她钱财似的。令人心生警惕。
四目相对,靳识越两根手指圈住青瓷杯杯沿,不是正经做客的姿态,过分松弛,架构出一副慵懒闲散的俊朗。
“这你做的?”他像是随意一问。
“不是。家里阿姨做的。”连厘视线从男人脸庞移到食盒上,如实回答。
靳识越无可无不可地扫了眼,没出声。
他的架势活像‘二大爷’摆谱儿。
连厘关照了下这位大爷,将装着点心的碟子递到他眼前,“醍醐芝士酥也不错,你尝一尝?”
靳识越打眼往她身上一扫。
女生穿着件雾感蓝的衬衫裙,颜色不算鲜艳夺目,款式较为宽松,腰间搭配着腰带,盈盈一系,勾勒出细而薄的纤腰。
她端着碟盘的手指莹润如瓷,肤色胜雪,犹如毫无杂质的美玉。
院子里的银杏枝叶随风飘荡,骨节分明的手和微风一齐靠近,不同的是,风飘走了,而那修长匀称的手指拈了块饼干,慢条斯理地返回。
靳识越递进嘴里,神色自若地吃下,闲闲评价:“还可以。”
“把你能耐的。”一旁的梅老笑道,“小厘不用照顾他,喝茶。”
薄如蝉翼的青瓷杯盛着茶水,连厘端起来,茶香味瞬间萦绕在她鼻前。
裴青寂瞧了眼汝窑罐,觉得有些眼熟:“不可多得的好茶。”
梅老拎着紫砂壶斟茶,看向靳识越,笑着说:“这茶还是国庆那会儿,这小子让人送过来的。”
“茶场里新摘的雨前茶,拢共就没有多少产出,十几道工序左挑右选,所剩无几。”靳识越说,“得了个三五罐茶,老太太留一罐,其余都送人了。”
提到靳老夫人,梅老关心询问:“你奶奶身体怎么样?”
“前几天生病,去了趟医院,回来后日夜整她那翻译活儿呢,比年轻人还有劲儿。”
靳老夫人是六七十年代的翻译家,退下来后,也没闲着,从事一些文本翻译工作。
老太太常年戴着副老花镜,花白的头发悉数绑在脑后,身居高位几十年,积威深重,看人的眼神虽和善,却也遮不住锐利与威严。
钟扬说,为什么老太太总是用一种严苛的目光盯着我,害我在她面前都不敢大口呼吸,所有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裴青寂道:“老太太这些年一直有输出,我在美国经常能看到她翻译的书籍。”
梅老也道:“你奶奶年轻时候被称为拼命三娘不是没道理。”
靳识越不可置否地一笑。
连厘安静地在旁听着,大多数时候沉默,少数时候提及她便应几句。
他们聊得内容没有限制,从无关的家常、钟家的园子申请了重点保护文物,不对外开放;到裴家新开了间京府菜馆子,再到沈家倒台,失势如琼楼化沙。
连厘下午要去文港乐团,时间差不多,便起身,风吹过她的裙摆,与他们告辞道:
“那我就先走了。”
梅老颔首,叫聂秘书送她出去:“有空再来玩。”
连厘点头。
棋亭里,剩余师徒三人。靳识越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收敛了些不可一世的性子,问梅老:
“拆迁一事,那么多人劝您,您都不同意,给他们吃闭门羹,怎么就独独听一个小姑娘的话?”
裴青寂闻言,却是一愣。
他听说靳言庭解决了北棠巷那一区域的拆迁难题,还以为是靳言庭说服的梅老。
毕竟靳言庭低调、沉敛、谦和,梅老甚是满意、喜欢他。
梅老抿了口茶,单手搭在膝前,言语平和道:“她是徽尔的学生。”
陆徽尔是梅老的学生,而连厘是陆徽尔的学生。
靳识越身躯往后一靠,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
“您可不会因为沾亲带故,就降低要求。”
梅老亦了解他这个学生,乍一看散漫,不怎么走心,实际上心如明镜。
“那你说我是因为什么。”梅老化身严厉老师提问。
裴青寂睨了眼靳识越,后者面不改色地看着梅老,游刃有余地接话:“连厘,这个人。”
梅老向来软硬不吃,六亲不认,权势、利益都无法使他退步,能让他动容的只有一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