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面罩摘了下来,眸光落在林霁予身上,“带朋友过来玩吗?”
“爷爷好,打扰了。”林霁予礼貌问候了一句。
“哦,我有事路过,来拿点菜,你锄头给我我自己去挖就行。”迟绪半点不客气,满屋子找锄头。
“在棚子上头。”迟康达也不介意迟绪的态度,指了指前院的棚,“最近的小菜好,你去摘一点。”
“再拿把锯子,你爸坟头边上有棵树把坟挡了,你去锯一锯,我锯不动了。”
迟绪一概应声,“你三轮车给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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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霁予看着那辆军绿色的三轮车,尤其是迟绪那一句:“你坐上来。”
她:……
“我要……怎么坐?”
“随便怎么坐,你想坐里面我找个麻袋给你垫一垫,或者你腿放里面,屁股坐这。”迟绪拍了拍三轮车后面横杆的位置,“手扶着这里,我扶你一把。”
说着,她就把胳膊放在了林霁予跟前,“搭着我的手上去。”
然而林霁予选择了抬腿迈上去,迟绪看了一眼自个儿的胳膊,外套底下被掩盖的是伤痕累累,她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把锄头之类的工具也放进了三轮车后头的斗里,外带一提家里常年都会备的纸钱。
“扶好了吗?”
“扶、扶好了。”
人生头一回坐三轮车,还是个电动的,林霁予分外紧张,双手紧紧抓着三轮车边上的栏杆,手心里都沁出了汗。
从后门拐出去的路尤其窄,单单目测甚至都怀疑三轮车根本过不去,然而迟绪就这么丝滑的,水灵灵地开出来了,看得林霁予目瞪口呆。
“你为什么……会的这么多。”比起来,她真像个呆子。
“我爷爷是做蜡烛的,十里八乡寺庙的蜡烛以前都是我爷爷去送,我能走的时候就坐在三轮车上了,够得着把手就开始骑着三轮车帮家里送货,”迟绪的小三轮开得风驰电掣,她提高了一些音调,好叫林霁予能听清,“三轮车有手就会的,不难。”
即便如此,迟绪会的这些实用性甚广的技能都叫林霁予吃惊。
迟朝阳的坟在半山腰上,三轮车开不上去,迟绪把三轮车停在路边,搀着林霁予下来,再麻溜扛起了锄头,“以前还要下地,帮家里赶鸭子去田里,让它们自己去找点零嘴吃,还要喂猪,事情多得很。”
林霁予想帮着拿点东西,最后迟绪把那一袋轻飘飘的纸钱塞给了她,“一会儿我去锯树,你帮我看着点火,会吗?”
“你,你伤还没……”林霁予仍旧担心迟绪身上的伤口。
“都是小伤口,没伤筋动骨,没关系的。”迟绪扛着锄头,提着鸡尾锯走在林霁予边上,“ 以前我爸送我去学舞蹈,舞蹈不是都有个压腿的栏杆么,有一次他和我妈一起来接我,兴许是没被两个人同时接过,有点儿高兴,那栏杆边上有个铁丝横出来了,我把腿放下来的时候,从这划到这。”
迟绪弯腰在腿上比了个长度,“当时想哭,我爸一个巴掌就扇下来了说,哭什么,自己弄的,在外面哭丢人,印象很深,他力气大,那一巴掌扇下来比腿伤都疼。”
除此之外,迟朝阳在的时候,她挨过太多打了,最厉害的一次,迟朝阳脱了皮带就抽,抽的她浑身上下都是伤,早就习惯了。
“阿姨没有说她吗?”林霁予的印象里,父亲生气时,她的母亲总会在边上说软话,实则还是护着她。
这么多年,她和林铮吵过闹过,却从来没有挨过打。
第一个打她的人还是迟绪,一言不合,那一个个巴掌拍过来是真疼,事后她才发现,迟绪当真以为自己没使劲,轻手轻脚地拍了几下,想叫她清醒过来。
——迟绪的力气总是比她自己想象得要大。
“啊?”迟绪像是没想到林霁予会问出这个问题,“我妈吗,她不会说,她说她不喜欢小孩子,从小就不管我的,我爸不在家的时候,我跟她说不舒服她也不会放在心上,我爸回来发现我高烧四十度,送医院被大夫骂了个狗血淋头,无所谓了,反正现在活得挺好,都是小事。”
林霁予:……
难怪迟绪的性子里总有种粗线条的糙感,甚至可以用麻木来形容,死不了的都是小事,什么都无所谓。
半山腰只有迟朝阳这一座坟,迟绪把纸钱分成两份,小的这份放在了坟前,多的那份却放在了离坟头不远的小土包上。
“这是……”
“哦,给鬼差的过路费,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