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过后,直至戌时将近。
阳风真人方从沉默中转醒了过来,叹道:
“这尹椿前后不过消失了三年,就算是在九渊大荒中得到了天大的机缘,也需要时间去消化,现如今修为到头了也最多是筑基中期。他便是得到了威力巨大的大荒神朝遗宝,那也得有足够的法力才能操御,因而王世东他们三人就算不敌,也不会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刚才老夫助你催动那通灵识玉窥视尹椿,你看出此人有何不妥了吗?”
“此人如今还是筑基初期而已,想将王世东三人在短时间内斩杀,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那就是他们三个在半路上遇到强敌了,还没找到尹椿就遭了横祸?”冷秋蝉有些心虚地说道。
“是有这种可能。不过冷蝉,这事情向来是以最坏的可能去假想。要真是尹椿此人所为呢?”阳风真人轻笑了一声。
“要是老祖宗年轻一些,难不成是想下手?”冷秋蝉问道。
“为什么不呢?不管结果如何,老夫都不会吃亏!要是王世东三人非他所杀,那老夫也能得个筑基散修的身家,要是此人所杀的话,那对方在九渊大荒中三年时间,必得有机缘在身,如此就更不能放过了,宝物者,有德者居之!”阳风真人语气澹然地说道。
“杀人越货还说是有德者?”冷秋蝉低语了一声。
闻言,阳风真人弹指轻敲了下她的脑壳,笑道:
“这世间所谓的律法与道德为一明一暗,势术法相辅相成,确实是有助于整个世间的秩序运转以及治理。但是说到底,不过是自上而下的一种哄人手段,这牛马之流若不抽了嵴骨、磨了獠牙、剪了利爪,那在被吃的时候不免会反抗!当然了,就算是在老夫治理之下,所想的也就是那些事情而已,牛马被虎狼所吃,那它们可不能有任何冲撞,也不要有任何言语,服服帖帖的才好嘛!”
“这是什么道理,牛马都要被吃了,还不许它们反抗也不许说,这也太霸道了吧?”冷秋蝉不解道。
“霸道吗?那你想要在这种更为贴合天道的修行界中混出个样子,那就要舍去了这些拘束自身的锁链条框束缚,活下来才有资格去将其他的事情!”阳风真人摇了摇头说道。
“那岂不是成了坏人?”冷秋蝉眉头微蹙。
“这不好吗?你觉得好坏是如何定义,善恶又如何区分?”阳风真人问道。
只不过这年纪轻轻的冷秋蝉似乎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一时之间不免有些语短,回答不出来。
见此,阳风真人也不追问,而是一指指天,又指了下地,缓声说道:
“上合昭昭,下合冥冥。天地像分阴阳侯列,此间唯有生死是大事,哪有什么好坏善恶之分?其实这些还不是我们这些元婴金丹修士默契所定下来的,我们说什么是好,那它便是好,我们言它恶,那它就是再好也是恶,一切只不过是为达目的而产生的一种需求,你明白了吗?”
“老祖宗,难不成到了你们那层次的都是这样子的?”冷秋蝉有些惊恐。
闻言,阳风真人似有所思,叹道:
“也不尽然,老夫曾有幸聆听玄悲大师的教诲,方对慈悲之意有所感悟。只可惜了玄悲大师已仙去,若是他老人家还在,老夫便让你拜在他座下了。”
“老祖宗,你不是说无念寺都是那狼子野心,狡诈恶徒?”冷秋蝉说道。
“痴儿啊!天地之间有阴便有阳,人有好便有坏,无念寺经书教义虽好,但是这一部经万人念,所领悟的自然有所不同,因而也不能一概而论,一切也莫看表象!”阳风真人轻笑了一声。
而后他缓缓起身,来到了露台边上,探身俯瞰,抚须说道:“要是老夫再年轻个二三十岁,尹椿这小子就跑不了了。不过你觉得此人真的是筑基初期修士而已吗?”
“此人难道能瞒得过老祖宗的法眼?”冷秋蝉问道。
“区区法眼哪能看得破世间一切?若是此人表象显露的不是自身真实修为,那要不然就是金丹后期的道友乃至元婴真君,要不然就是那些大宗门中出来历练的真传弟子!不过应该是后者居多,只是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宗门出来的?”阳风真人缓声说道。
“可能吗?就他那样子,是不是老祖宗你想太多了?”冷秋蝉有些疑惑。
“总好过你什么都不想吧?此人心性看起来是有,确实能在这般世道中活得滋润,可是手段仍有些稚嫩,又或是太过于自信了。从此间种种迹象而言,还真的有七八分可能是刚出门历练的大宗门真传弟子!”阳风真人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