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止。
梁也,梁也。
杨今在心中反复默念这个名字。
会是哪一个“也”字?
杨今不知道。
不知道梁也的“也”是哪个字,也不知道“十八岁该谈恋爱”的梁也和女生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子。
他也会为女生打架吗?他的手背也会被钢筋刺穿吗?女生拉过他的手查看时,他也会抽开手吗?
杨今反手摸到书包里的钥匙,拿出来。
他伸出左手,把钥匙的尖端抵在左手背上,用力把钥匙往肉里摁。
皮都没破他就收了手。
——疼。
可是梁也却为他流了这么多血。
杨今收好钥匙,往家的方向走。
北风仍然阻拦他行进的步伐,手背上的疼痛感仍未消失。
他踩碎地上很多片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偏就是男生。
“大多数”
这天晚上杨今没有睡好。
他做了诡谲的梦。他梦见那碟录像带——两个男性的身体交 叠在一起,忽然间,其中一个变成他的,另一个变成梁也的。
惊醒。
杨今出了一身的冷汗,喘了很久的气也没有缓过来。
怎么会梦到这种东西?
他想不明白,于是坐在窗前一直想,直到天空泛白。
杨今不知道自己想明白没有,但在直觉驱使下,他从抽屉最里面翻出一个铁盒,哗啦啦倒出里边所有的钱。
他爸在澳门发家致富了,他的零花钱却没有随之上涨,五毛钱一周。
但还好杨今物欲很低,其他同学喜欢去小卖店买零食、文具和烟酒,杨今什么都不买,就把钱攒着。金钱是逃离的资本,他想用这些钱逃离这个地方。
廉价布鞋们打劫他,他从未动过铁盒里的一分钱。从前他选择忍,反正他们只会欺负他,不会杀死他。实在忍不了的时候,就用他五毛钱一周的零花钱打发他们。
但现在事情的性质变了,梁也卷了进来。
梁也的手已经因为他负伤,那么疼那么疼。他不能允许廉价布鞋们再找上梁也。
杨今从铁盒里抓了一大把钱出来。
看来,逃离这件事只能暂时延后了。
---
杨今特意听着大院儿里的动静,跟着那些廉价布鞋的时间出门。
胡同弯弯绕绕,他一路跟在廉价布鞋身后进了教室。
他躲在教室门口,看到那些廉价布鞋们又对着他的座位,脱了裤子。
“哎等等你先别尿的,昨晚打的那个人你们知道是谁么?打成那样,万一是厂里有鼻子有脸的人咋整?”
“啥有鼻子有脸啊,粮友胡同口儿那个小卖店的。”
“哦,梁家小卖店啊,他妈瘸了那个是吧?他帮兔子干啥?难不成他也是兔子?操了,好恶心,再不去那小卖店买东西——”
哗啦——
杨今走上前去,把装在口袋里的毛票和硬币倒在刚刚那人尿过的椅子上。
收手,杨今在镜片后抬起眼,冷眼盯着他问:“够不够?”
怎么会不够。
杨今一共拿了五十块钱,现在的烟一块钱一包,五十包够他们抽到死的了。
毛票和硬币与那滩黄色液体相融,廉价布鞋中最嚣张跋扈的那个叫田金来,田金来骂了个操,一步上前揪住杨今的衣服。>r />
“你他妈什么意思啊?”
杨今闭起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住发抖,然后抬起手,甩了他一巴掌。
在场的人登时懵了,没人想到一直被欺负的兔子会这样做。
“够不够?”杨今狠狠瞪着田金来,又问了一次。
田金来举起拳头,“我操你大——”
“不想要钱了,你就尽管打。”杨今牢牢盯着他越来越近的拳头,眼睛没眨一下,“你把我打死也行。”
“想要钱,以后别再找我麻烦,别再找我……”杨今顿了一下,“我朋友麻烦,每周都有这些钱拿。”
---
田金来回敬了他一个巴掌之后,带领那些廉价布鞋们接受了他的交易。
顶着火辣辣的脸颊,杨今瞥了眼已经在尿液里泡了一会儿的毛票和硬币,扭头出了教室。
他维持着平时的步伐往楼下走,不敢快走也不敢回头,直到走出学校,沿着胡同左绕右绕到一个无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