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知踏入厢房内,廊上的风从他身侧吹过,扬起的墨发擦过了冷硬的下颌线。
厢房内一切如常,唯有那层层轻扬的纱幔后,隐隐浮现了可疑的身影。
他大步上前,猛地掀开了帘子,视线蓦然撞入一双迷离含情的眼。
那人斜倚榻上,墨发凌乱地落于胸前,往日平整严实的衣襟被扯开,那片雪色白得生光。
秀气的眉微微上扬,眼尾泛起了浅浅的红,秀艳绝色的脸更是如染上了胭脂,横生几分媚态。清冽的眸子杂糅着脆弱和危险,仿佛看一眼,便不由自主地被拖入深渊。
此人正是扶姜。
“啊!”
一声尖叫将顾宁知从失态中拽了出来,他瞳孔骤缩,这才发现她身侧还有一名面容娇媚的胡姬,正害怕地躲到扶姜身后。
扶姜拽过了被褥遮住了美人裸露的肩膀,冲着脸色阴沉的顾宁知挑眉。
“顾大人,这多少有点冒昧吧?”
顾宁知压下莫名的心头火,沉声质问:“你为何会在此处?”
“听说眠花楼来了不少貌美的胡姬,过来凑个热闹。”她慢条斯理地拽了拽散乱的衣襟,又微微歪着头轻笑,“怎么,难道顾大人不是冲着她们来的?”
大理寺的侍卫匆匆走来,向顾宁知作揖道:“大人,都查遍了,没找到。”
顾宁知眉头一皱。
他追寻晓寒生一天一夜,曾有人见他躲入眠花楼,他这才带人来搜查。
晓寒生会易容之术,顾宁知还特地命人逐一排查身份,没道理找不到。
除非……
顾宁知眸色一寒,盯着扶姜身后瑟瑟发抖的女子,冷喝道:“出来!”
那女子忍不住一抖,纤细柔嫩的手抓紧了扶姜的衣袖,细弱的声音夹着哭腔。
“公子救我。”
扶姜笑意渐凉,“顾大人何意?”
“我怀疑你身后之人就是晓寒生,殿下若不想再出现昨日的情况,就把她交给我。”
扶姜像是信了,扭头斜睨着美人,“你是晓寒生?”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公子,我是如花啊!”
扶姜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
好别致的名字。
“顾大人听见了吧?她不是。”
顾宁知冷笑,“殿下几时这么单纯了?还是说,你和她是一伙的?”
扶姜的心跳漏了半拍,表面依旧稳如老狗。
“顾宁知。”她平静地唤着他的名字,眼里却蔓延着失望,“你怀疑我?”
不等顾宁知回答,她又凉凉一笑,“也是,我不过是西梁质子,连秦家的下人都能把我踩在脚下,更何况高高在上的大理寺卿?”
顾宁知眉头紧皱,“你说什么?”
“没什么。”扶姜深呼吸一口气,故作坚强,“你若是怀疑她是晓寒生,便带走吧。反正我人微言轻,也护不住她。”
顾宁知瞳孔一震,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现那张笑傲风华的脸。
人微言轻,护不住她……
纵使身居大理寺卿,他又何曾护得了她?
不知是不是扶姜的错觉,那一瞬间她竟在顾宁知身上看见了脆弱与难过。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顾宁知从来不是感情用事之人,压下那一丝恻隐之心,他立即叫了眠花楼的老鸨来认人。
然而结果却是大失所望,那女子确实是如花。
顾宁知打消了疑虑,先前被他忽略的愧疚感涌上心头,看着扶姜的目光也带着些许复杂。
离开之前,他道:“晓寒生是朝廷要犯,殿下不曾与他牵扯是最好。另外秦家的事,我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他离开后,厢房内便也空了下来。
晓寒生一屁股跌坐在床上,狠狠地松了口气,顶着一张娇媚的脸,嗓音格外粗糙。
“这大理寺卿,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活阎王!幸亏我早有准备。”
扶姜斜睨着他,“你把真正的如花姑娘藏哪儿了?”
“人在柴房。放心,我没杀她,不过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就是了。”晓寒生意味深长地盯着她,“话说回来,我发现殿下的演技比我可强多了。”
在流浪的那十年里,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对揣测人心很有一套,演什么像什么,几乎不曾漏过马脚。
可是跟扶姜比起来,他还是太肤浅了。
这位西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