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棠慢慢从浴桶中站了起来,然后迅速披上了放置在一旁的衣袍。
她屏气凝神,随身的匕首在她枕头下并不在此处,于是她拿起了旁边的铜制香炉。
里面燃着一炉梨花香,她的大丫鬟柳叶知道她向来爱沐浴的时候燃香。
这个铜制香炉有些重量,可以击打对方。
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从窗户跳入了崔令棠的房间,然后坐在了茶几旁。
这男子明显武功十分高强,所以才行动无声。
虽然是一身黑衣,但是那料子精贵,袖口都绣了金线,在月光下熠熠生光,明显是昂贵的蜀锦。
头上的簪子也是贵重的东山雪玉,透明似琉璃,不是凡品。
男人面如冠玉,高大挺拔,生就一双犀利鹰眼,冰冷刺骨,气势凌人。
但是他胸前有血迹,明显是受了伤。
他看向了屏风后那一抹女子暧昧的剪影,光线明灭间,可见女子身前的雪峰弧度。
这应该是一位体型丰满的女子,偏偏腰极细。
沈川脑海里里突然想起了那句诗,嬛嬛一袅楚宫腰。
还有刚刚躲在窗外时听见女子吴侬软语的歌唱,分明是那江南的采莲曲。
这女子未见真容,却是有一把甜腻的好嗓子,如同盖了蜜糖。
他没料到今日在那江边偶遇到的女子此刻正在沐浴,眼睛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然后迅速撇过了眼。
但是他也感觉到那女子在他潜进来的时候浇水的动作一顿,并且她已经从浴桶中出来,想必已经发现了他的到来。
好机警的女郎。
他像一把锋利的剑那般盘膝坐在了茶几旁,闭目养神,丝毫没有再乱看。
胸口的伤已经停止流血,但是也难受的紧。
崔令棠穿着一身雪白色抹胸长裙出来,贵重的雪缎衬托得她如同雪玉仙子一般,玲珑剔透。
她双手紧紧抓住那铜制香炉警惕地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才刚转出屏风,就见一黑衣男子端坐在房内,通身气度不凡,像是一位贵公子。
崔令棠差点出声尖叫,但是马上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拢紧了自己的衣襟。
不能叫,这客栈住着不少人。
要是被人知道崔家女夜半房里进了采花贼,那她的名声可就毁了。
也就别提什么去京城找姨母寻门好亲事了。
崔令棠暗自打量那男子,内心也是微微诧异,这男子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郎君。
年轻男子侧脸如玉,鬓若刀裁,长睫垂下淡淡阴翳,气质如同高山白雪,宽肩窄腰,身材宽阔。
他抬头望来,那双鹰眸冰冷深邃,直叫人看了打抖。
沈川其实也是被这女子的容貌震住了,今日江边这女子戴了帷帽,他并未窥得她的真容。
却没想到是这般好颜色。
他出身京城的定国公府,京中多世家贵女,自然也不乏那貌美之人,却是第一次见到容貌如此之盛的女子。
女子大概才十五六岁,正当好年华,盈盈细腰,冰肌玉骨,雪肤花貌,唇若朱丹。
那身段也是婀娜多姿,一根腰带束住了细腰,更加显得胸脯鼓鼓。
但是沈川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不会为美色所惑,只瞟了一眼就迅速移开了目光。
他在暗中已经打听了这家人的来历,是浙江府首富崔家,刚好是要上京。
崔家还刚好和他们定国公府的三太太季氏沾亲,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嘛。
沈川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这次是来江南查巡盐贪腐案的,已经查到了确切证据。
但那些贪官狗急跳墙,他死伤了不少护卫,还受了伤,和自己的暗卫暂时失散了。
于是只好潜入客栈,进入这崔家小姐房里,想让她作为掩护,进入崔家车队秘密入京把证据呈报给圣上。
不过,这个貌美的年轻姑娘倒是挺镇定的。
沈川瞄了一眼那小娘子手里的铜制香炉,几根葱管一样的玉指攥得死紧。
一介商户女,倒是胆色不俗。
深夜见有男子潜入房中,反倒不大叫求救,只是一双杏眼鼓起盯着他看,眼神警惕,像炸毛的小猫。
崔令棠终于鼓起勇气发问道:“公子是何人?为何深夜潜入小女子房中?请速速离去。”
一瞬间,沈川手边的古朴长剑就到了崔令棠的脖子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