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乘泯应该是想起身走来着,陈牧成看见他从窗边撤开一点距离,估计是陈牧成叫的那声哥让他没走掉。他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嗯一声,然后说:“你也挺香。”
“切,哄谁呢,我都还没洗澡。”陈牧成说完,意识到杨乘泯有可能会闻他时立马后退了两步,没忘记问正事:“杨东叔跟你说了什么?”
杨乘泯比陈牧成高,陈牧成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被风吹来吹去的头发和侧脸,眼神朝向窗外,遥遥得不知道在看哪里。
他不吱声,陈牧成也顾不得自己好不好闻了。踩上窗台凑到他旁边,探出半个身子的脑袋一扭,转到杨乘泯面前和他对视,执着地问:“杨东叔跟你说了什么?”
他这一踩甚至比杨乘泯还要高出许多,窗户开得大,呼啦啦的风吹进来,这下他一整个后背都悬空在外,稍有意外就掉下去了。
杨乘泯的脸一肃,拿烟那只手来不及换,就那么夹着强硬地拽他的手腕把他拉了下来。
陈牧成被烟烫到,哎哎地叫了两声,下来有点恼怒。
“你拉我干什么?”
杨乘泯关上窗户,看他一直吹手腕,又把烟掐了,说:“下来说。”
陈牧成不情愿道:“你刚才烫到我了。”
“我知道。”杨乘泯说:“扔了。”
他把烟扔了,又不是扔了就不疼了。别说给他看两眼了,陈牧成连点关心的话都没听到,不满地冲杨乘泯叫嚷:“那我也疼啊,你就不能哄哄我。”
那点烫伤对每天和医院打交道的杨乘泯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烫一下而已,估计还没蚊子叮咬的面子大。他说:“不至于。”
这话就像添了把柴,直接把陈牧成的火从脚底烧到头顶,他把胳膊一抻,抻到杨乘泯眼皮子底下,怒道:“不至于不至于,什么叫不至于,你好好看看这是不至于吗!”
红,红着一大片。陈牧成很白,这就显得那片红更加醒目。
刚才在阳台光线暗杨乘泯看不清,现在换了个地方怎么看也算一度烫伤了。杨乘泯没想到他能细皮嫩肉成这样。再一看,瞪着眼红着脸,还很委屈地紧抿着嘴唇。
家里没有烫伤药,杨乘泯找了一罐清凉膏,跟他说:“凑合用吧。”
陈牧成偏着脸,很端着地从杨乘泯手里接过来,涂了两下要撒气,把清凉膏往地上一扔,说:“你给我涂。”
“愿意涂就涂。”杨乘泯捡起来放到桌子上,说:“不愿意涂就疼着。”
“那我就疼着。”陈牧成说是这样说,过了会儿见杨乘泯走了,又偷摸拿过来往胳膊上抹,抹完又恢复原样,当作他没动过。
然后跑到杨乘泯面前,探着个脑袋还要问:“杨东叔跟你说了什么?”
“跟你没关系。”
陈牧成切了一声,说:“跟我没关系我也知道,肯定是杨东叔要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或者是杨东叔做了什么对你不公平的事。”
陈牧成早就看出来了,杨东根本不待见杨乘泯,也不能说是不待见,是一碗水端不平。
可能杨东大概和杨苍一样,也认为他家庭里的不圆满和不如意来自杨乘泯。毕竟如果当年杨乘泯没出现,没上门来找爸爸,也不会发生后面那么多的糟心事。他根本就没想端平这碗水。
所以他出国只把杨苍带走了。所以他给杨苍买小别院。所以杨乘泯开着最便宜的suv。
这跟杨乘泯懂不懂事听不听话优不优秀没关系,在杨东心里那个应该留在父亲身边长大的孩子是杨苍,应该住小别院的孩子是杨苍,应该给打点好一切的孩子是杨苍。
只有应该一个人长大,应该住两室一厅,应该自给自足的孩子才是杨乘泯。
杨乘泯没说话,但是陈牧成知道这就是了。
杨乘泯大多时不说话,不爱搭理他,但那是一个大人懒得和一个调皮小孩计较的沉默,和眼下这个沉默不一样。
这个沉默闷闷的,回避的,躲闪的,给陈牧成的感觉不一样,这个感觉像是他说中了,杨乘泯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牧成怔怔地,自言自语地说:“真是这样啊。”
半晌,杨乘泯打开水龙头,在哗啦啦地水流声中很平常地嗯了声,倒像是坦然承认了。
陈牧成就知道是这样,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进了卫生间,看他弯着腰垂头洗衣服,不满地嘟囔:“杨东叔怎么这样啊。”
他话音落下又想起他问陈明宏要送他去的地方,立马风风火火地跑回去拿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