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男的,跟我谈恋爱很为难吧,很勉强吧。”
这一番未曾料到的话分量有些沉,倒不是沉在这件往事的事件中心上。而是沉在,那么一个不爱哭的人,在他怀里为他悲恸,哭到断气。
杨乘泯看着他,看他在他面前肩头一抖一抖地搐动,看他在他面前努力去压制自己的哭腔,看他在他面前一遍一遍去捋通自己的呼吸。
杨乘泯有些不理解,也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在乎他的介怀,介怀他的介怀,为他的介怀而介怀自己。这种陌生的,杨乘泯不曾窥遇到过的,是什么感情。
杨乘泯给他擦脸,抽一张纸从眼睛一点点擦到下巴。陈牧成任他上手,他环住他,像依附墙体的爬山虎般依附着攀在他身上,抽噎着说:“他们怎么那么坏。”
语气激昂地愤怒着,面色又瓷般地脆弱着,这在杨乘泯看起来是有些违和的可爱的。
杨乘泯笑了一下,在这个极为严肃的氛围下,他极有耐心地撬开他的嘴唇和牙齿,细细吮咬,舌尖缠着舌尖,泪被裹进去,吻是咸湿的。
一分钟的吻,一分钟的绵长,一分钟意犹未尽的潮湿,看他这回调整呼吸不再是因为哭得凶而去调整,他才问他:“谁坏?”
“杨东,杨苍。”不问还好,一问,陈牧成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情绪又在下一秒决堤泛滥。
手挥上来,抹着泪说:“你的那个老师。”
“是因为这个才哭的吗?”杨乘泯拿冰袋给他消肿,举着,放在他眼皮上细揉,“我不在乎这个的。”
“真的吗?”陈牧成从冰袋下挣开,那双发潮发红发肿的眼睛在一刹内亮了一下,又在同时很快地暗下去,浮上一层扑扑的蹭不掉的灰。
他又想起他小时候在公园看见的那些同性恋,仅仅是过于粗暴和狰狞的性行为,都足以让陈牧成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对同性恋之间的亲密与性存在一定排斥。遑论是被猥亵。
如果是陈牧成,如果是陈牧成被一个男的猥亵过,陈牧成甚至会像怕水一样在这个阴影中对这个性别产生下意识的、无法磨灭的恐惧。
“骗人。”他厉声厉气地驳:“怎么可能不在乎。”
杨乘泯是真的没在安慰他:“真的不在乎的。”
陈牧成不信,揉了下眼睛,就是要钻这个牛角尖:“那你在乎什么?”
他在乎什么?杨乘泯在乎什么?
问这个问题,好像又如时间倒影,将杨乘泯拉回高考前那段时间。
高考前,杨乘泯那位从初中就认识被他视作哥哥的老师,在高考前每天例行给他辅导。而有一天晚上突逢意外,对方喝了酒,而杨乘泯被醉了酒的对方下药了。
那个药的计量很小,不足以让杨乘泯昏死过去。被摸醒的时候,那位老师有些惊恐,而杨乘泯有些茫然。
他从没了解过同性恋这方面,也不知道人的癖好究竟有多少不可言状的千奇百怪。
他在那个瞬间先是去思考难道他以前对他的好都是假的吗。真是奇怪,他那么小就认识他,那么久来,他在他身边就像他的监护人一样。难道他从始至终对他的好,从始至终对他感情都是搀着不清不白的目的吗。
杨乘泯有很多问题,然而最终他一个也没问,只是下床捡起衣服,穿好以后,问:“老师,这算猥亵吗?”
杨乘泯大概是有些心理疾病和一些感情残疾的,在那时杨东走后的那几年尤为极端。
就像他在知道自己真的被猥亵以后没有报警惩治对方,而是给杨东拨了一通电话。
对着那个走后多年几乎没有打来过一次的号码,他近乎请求地问:“我遇到了一些事,我可能处理不好,您可以回来一趟吗?”
被挂了,一字没说就挂了。
杨乘泯感到很诅丧,更多的还是难过。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也没有就此放弃。
那时杨乘泯本有一个保送的机会,只要在下一次联考中排名稳定就算定下来。
杨乘泯想很久了,最后在那次联考开始前,递出了一份退学申请。
先知道这个消息的是那位猥亵杨乘泯的老师,他先入为主地以为杨乘泯退学是因为他猥亵他。
他有点赎罪的意思,为了不让杨乘泯退学,他跟杨乘泯道了很多歉,劝不住杨乘泯便引咎自责地去给他的监护人打电话让他的监护人来劝他。
杨乘泯没有道出那个真正的实情,因为他也想看看,看看如果换一个当事人去跟杨东全面展开这件事,杨东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