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李砚书一睁眼就想起昨夜发生的事。
昨夜她前脚从黄苓房里出来,后脚就见到了她失踪大半年的师父。
来人一身夜行衣,四下漆黑,看不清她的相貌。虽身形削瘦,但在那站定就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光是那股子蔑视众生的傲然气质,让李砚书立刻认出来人。
“师父!”李砚书惊喜道。
毋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跟上。”
虽说平日里师傅跟自己说话就是这么个语气,可是今夜,此时此景,李砚书莫名觉得后脖颈子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拎住了一般,让她不自觉提了一口气上来。
李砚书“哎”一声,老老实实跟在她师父身后,悄悄摸摸又格外熟练地回到自己院中。
毋玄在院中站定,李砚书也随之停下,正想着师傅深夜前来有什么大事要跟自己说,下一秒就嗅到了危险,立刻本能地侧身躲闪。
毋玄招式凌厉迅捷,习武之人一看便知这是一位用剑高手。对于毋玄的出手招式,这半年来李砚书日日研究,说不上大成,但也算小有成就,一招一式有来有回,总不像从前那般连十招都过不了。
李砚书的躲闪和抵挡,换做往日她肯定是满意的,毕竟在这般年纪就能与自己对上几招,在同辈当中已经算得上是佼佼者了,只是现在……还不够。
毋玄拳风愈加凌厉。只前面几下,李砚书还能滑泥鳅似地擦着衣边避开,几套连招下来,她气息渐渐有些不稳,一个劈岔,眼见来不及避开,只能硬着头皮硬接。
李砚书吃亏就吃在这上面,她虽自幼习武,可到底是王府大小姐,不像真正的江湖人那般经历过生死厮杀,骨子里终究缺了一股心劲儿,于是很快就落了下乘。
两人掌心对上,“嘭”地一声,李砚书猛地被震开,一连退了四五步才稳住身形。
毋玄看着她,说:“有进步,但还是太慢了。”
李砚书甩甩已经麻掉的右手,只听见师傅夸她的那句,没皮没脸地笑着说:“谢谢师父。”
接着,她又问:“师父啊,您这半年去哪了?徒儿都寻不到您。”
毋玄道:“金川。”
……金川!?
虽说十三年前金川就归属武朝,但终归是附属国,且中间必经之地还是一座死城。除了来往商贸与朝廷使臣,极少有大武人往那边去。
李砚书不解道:“金川?师父去那作甚?”
毋玄颔首,道:“会友。”
李砚书道:“会友?师父在金川还有朋友呢,日后有机会徒儿也要去拜访拜访!”
渭阳城虽好,可李砚书看了十六年,对这城里的各类风光那是如数家珍。所以她现在对城外的风光如饥似渴,恨不得凭空多出对翅膀飞出去才好,奈何阿爹跟阿娘任她在渭阳城里闹得天翻地覆,就是不许她出城半步。真是气煞人也。
毋玄不语。
李砚书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大事没说,连忙道:“师父,我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阿爹跟哥哥要回来了,阿娘说就这几日了。等哥哥回来,到时我们一起去固城楼吃酒可好!蔡师傅上月回家省亲,正好这两日也要回了!”
“我知道。”毋玄面无表情地说,“今夜我来找你是有两件事,你仔细听好。”
“师傅您知道了,您……”是看到我留给你的信了吗?
李砚书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毋玄后面的话惊住,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王爷跟阿寅过两日不会回来,他们受诏直入元安,现在估计已经到雍州了。而召你进京的圣旨也已在来的路上,渭城不能无人,所以王妃不能随你去元安,此行只有你一人。这是第一件事。”毋玄说道,“第二件事,你入元安后去找一个人,她将会是你在元安的先生,教你我教不了的。你记住,她是武国有史以来第二位,武明六年的三元榜首——元鸿今。”
见李砚书不说话,毋玄抬手拨弄了下她方才打斗中散下来的几缕发丝,沉声道:“砚书,此行师父亦不能陪你同往。”
李砚书沉默了一会,握拳低声道:“徒儿明白。”
白日里那般高兴,高兴得她差点就忘了,经此一役,业经登顶功名利禄的异姓王李阿鼎,早已封无可封了。
位极人臣说起来好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巅峰存在。试问天下哪个当官的,读书的,不想去碰一碰,坐一坐那个位置。只是一人之下中的那个“人”,却未必能容得下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