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说:“程司机长,大伙儿都对你很有意见啊。”程司机长毫不含糊地说:“都有啥意见?本人不管干啥,光明正大,对工作、对伙计绝无二心,都有啥意见?”马师傅想说,看看队长没说。队长问:“咋都不说——了?有啥事儿当——面说。”“大家不说,我替大家说,”马师傅说:“大家都嫌电奖发的太少,你每次买东西都是一个人去买,买的东西又贵还不好。”“啥——意思?”程司机长提高嗓门尖声说:“你是说我吃回扣了?贪污公款了?哈哈,这不是笑——话嘛!就车上这点儿钱还值顾贪一回?我就是再——没钱,也不能贪大伙儿这点儿血汗钱!”屋内几个人都沉默不语,程司机长的话音在门上碰了一下,弹了回来,从窗户飘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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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志峰拿着账本进来。程司机长尖声说:“小吴,你把今年的账全念给大家听听,看看我有哪点儿对不住大家,对不住车队、车间?”志峰就开始念:“三月份电奖总共五百六十元,每人分四十共三百二十元,定检吃饭一百五十八元,春季大检查联系费五十元……”“等等,”程司机长打断他说:“小吴,春季大检查谁联系了?跟谁联系了?我咋不知道?”志峰大吃一惊,抬起头问:“你不是说你联系的吗?都是你说了我才记的。”“胡——说!谁联系了?我才懒——得跟他们联系哩,就咱这车,不挨批不扣钱就行了,还想争啥名次?还想要奖励?小吴,这是不是你编——的?”“你!……”志峰瞪大两眼看着师傅看着司机长 ,急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程司机长厉声说:“你啥——你?我说的不——对?”“……”几个人都看着志峰,志峰呆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敢反驳师傅,又不想承认栽赃。队长说:“小吴,你再念。”志峰就念:“四月份电奖共六百一十元,每人五十元,定检吃饭一百二十六元,买胶皮手套,每双八元,共……”“小吴,”程司机长又打断他问:“你买那胶皮手套都八块钱一双?”志峰说:“都是你去买的,都是你……你说了……我……我才记的……”志峰心里乱糟糟的,声音有点儿“哆嗦”。程司机长厉声说:“小吴,咱说话可得讲良——心啊,你咋能往你师傅身上栽赃儿呢!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啊!”“我……”志峰又急又气、无言以对。程司机长说:“我什么我?无话可说了吧?年纪轻轻的就干这——事儿?李队长,我车上是不敢要这种人了,你看咋办吧。”志峰脑子“嗡”地一声,他脸发烧,低着头。队长问他:“小吴,你司机长说的对不对?”志峰忽然抬起头低声说:“不对。”程司机长愤怒地瞪着他,话音喷在他脸上:“咋——不对?历来都是谁管账谁买东西,哪——有司机长亲自去买东西的?是你干的你就老老实实承——认了,态度好点儿,我给队长说说,队长给你换个车,不然让你打预备!”队长又严肃地问:“小吴,你承认不承认?”志峰低着头不说话。队长看看大家说:“算了,我一会儿要添乘走,回来再说。”司机长说:“大家都走吧,都回吧,队长回来再说。”大家都起身回家,程司机长和队长说了一会儿话才走。
志峰心里一片混乱,各种念头、各种情景纷纷乱舞着、搅动着、翻腾着、撕扯着……他晕头转向、头痛欲裂……司机长那凌厉的面孔、尖刻的话语在他面前狰狞着、叫嚣着……人心毒辣、生活险恶啊!他万万没想到天天一块儿上班的师傅竟然是这——样的人!每天在他面前小心谨慎、对他唯有尊敬之心,然而他——他的司机长、他的师傅竟然这样整他!记账完全是他和司机长的事,没有别人知道。司机长一翻脸他还能说得清吗?别人也不知道实情,也没法说;他是司机长,队长肯定相信他,还能相信他一个伙计一个副司机?但是,这事儿能认吗?他啥时候干过这种事?有过这种想法?这事儿传开了,他还怎么见老同学?还有脸待在这儿?不行,不能承认!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马师傅在职工之家借完书对他说的“引火烧身”,当时他还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现在才明白这就是“引火烧身”啊!他又想起当初司机长让他管账时说过的话:“让你管账是信任你,你就相当于司机长助理,就跟车间主任和技工室主任一样,一般——人会让他干?”那时候,他还真以为他跟车上别的师傅不一样、不是一般人呢!自己上班没几年,刚到这个车上没多长时间就得到司机长的“器重”,他还真有点儿飘飘然哩!此后,本来就对司机长唯命是从的他,更是绝对听命,让他干啥就干啥,绝无二话,可以说假如让他给司机长洗裤头、擦屁股他也会去的。然而,现在呢?就像猛然间跌入火坑一样!或者就像走在路上,忽然脚下裂开了他一下子陷进去,跌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