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面带敬意,拱了拱手:“公子高义。”
“岂敢,不过是小时候父母教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郭家心善将小生救下,又怎敢再多有劳烦。”
“现如今同公子这般高义之人实在是不多,真叫人既感且佩啊。”
想到如今世道,郎中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回想起些不好的往事,面带几分唏嘘之色。
见荆楚露出几分疑惑之色,郎中讪笑着摇摇头:
“人老多情,孔圣人说四十不惑,我境界实在比不得他老人家,这些年来所见之人,还未曾有公子这般高风亮节者,这也是有感而发罢了。”
荆楚心说他也不想如此,只是前身一贯以来表现便是如此,这平远县不过屁大点地方,往后少不得有交集,怎叫他敢疏忽大意。
虚与委蛇是一种不错的手段,荆楚用的很是纯熟,一脸正气道:“大夫您谬赞了,我辈读书人自当如此,否则怎么对得起圣贤教诲,孔孟之道。”
两人寒暄几句,荆楚见时机成熟,顺势将事情扯上徐姝琀窃书一事,询问起这一月来县中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提起这个,郎中脱口而出:
“公子你是不知道,半月前有一胆大包天的贼人,竟然潜入平远伯府中行盗窃之事,闹得满城风雨,听说邢捕头为了追击贼人,都受了伤呢。”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那贼人抓住了没?”
“八成悬,县衙没一点风声,还为此戒严了小十天,搜查极为严密,官差都来了好几拨。”
“没想到邢捕头如此高强的武艺,居然也会被贼人伤到,实在是让人惊讶,这等贼人,还是今早抓住为好,否则为害一方,搅闹得县中不得安宁。”
荆楚表现得义愤填膺,一时牵动胸前的伤口,不免冷嘶一声,面目都狰狞起来。
“公子可别动气,你伤口还未彻底愈合,这抓捕贼人的事情自然有县衙去做,公子只需要安心养伤即可。”
“哎呀,一时间气愤,岔了气……”
七天后。
冯郎中细致的为荆楚把脉,又拆开纱布好生检查着他胸前狰狞的疤痕,左看右看上摸下摸,总算是露出满意的笑容,心满意足的笑道:
“公子身强体健,如此赏识旬月有余便已经完好,接下来一段时日,只要不进行大体力劳动便可以了。”
荆楚穿戴好衣物,朝冯郎中一拱手,面带笑意:“冯大夫妙手回春,如果没能遇见您,小生这条命恐怕是难以保全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公子客气了,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分,谈什么恩情,公子有空多与我来说说经,那便足够了。”
“小生这粗浅的学识,在冯大夫面前卖弄,实在是羞于见人了。”
“哈哈,公子过谦了,依我看,公子如果去科举,定能一举夺魁啊。”
“不敢不敢,冯大夫您折煞小生了。”
好一番寒暄下来,荆楚捏着账单走出医馆,打开一瞧,医药费十二两六百七十五文。
自从建文改制以来,废大明宝钞不用,民间多使用圆形方孔的建文通宝,也有用白银交易的,一两白银大概是一千二百文建文通宝。
前身苦读圣贤书,以精神食粮充饥解渴,甘于贫困,有如颜回,结果是瘦的有如猴子。
虽说平时也常出去为别人写字作画谋求些生计,但也只是勉强糊口,一年也吃不上三回肉。
之前为请邢捕头出手保平安,将积蓄花费干净,连明日的饭钱也不知在哪里。
倒是这些日子在冯郎中医馆治病,有郭家为他垫付医资,每日都吃得饱腹,可说是过了几天好日子。
白居易啊……
摸了摸怀里仅剩下的四个建文通宝,荆楚低声叹一口气,循着记忆中的路径,七拐八拐来到县城东北方向的旬安坊。
进得小院,地面上还残余着邢捕头与黑衣贼人交手后的破坏痕迹,临近门左手边的菜地被踩的不成样子,里面种下的青菜早已经死绝了,倒是野草长得旺盛。
推开房门走进屋中,正晌午时候的太阳高悬在头顶,阳光透过房顶的大窟窿直直的照射进来,光柱内尘糜飞舞。
地面上四仰八叉几乎成了碎片的木桌还坚强的支棱着一条腿儿,依稀能够分辨出一个人形。
“欠郭家十二两六百七十五文,还款日期可延后;购买新的木桌至少花费两百文;请人修补房顶上的窟窿,怎么着也得要七八百文;一斗白米要价十二文,糙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