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上都在侯爵夫人那把大安乐椅的后面。那里有德-克鲁瓦泽努瓦侯爵,德-凯吕斯伯爵,德-吕兹子爵和两、三位年轻军官,不是诺贝尔的就是他妹妹的朋友。这些先生们坐在一张蓝色大沙发上。在沙发的一端,于连不声不响地坐在一把相当矮的小草垫椅子上,正对着坐在沙发另一端的光彩照人的玛蒂尔德。这个不起限的位置受到所有那些献殷勤的人的歆羡;诺贝尔把他父亲的年轻秘书留在那儿,或者说说话,或者晚会上提一两次他的名字,倒也合乎情理。这一天,德-拉莫尔小姐问他,贝藏松城堡所在的那座山有多高。于连从来就说不清这座山是不是高过蒙特玛尔高地。这小圈子里人们说的话常使他开怀大笑,他自觉无力想出类似的话来。好像一种外国话,他听得慌,却说不出。
&esp;&esp;玛蒂尔德的朋友们这一天持续不断地和来到这个豪华客疗的人作对。这个家庭的那些朋友们首先被选作目标,因为更熟悉。可以想见于连是多么专心;他对什么都感兴趣,无论拿来取笑的事情的内容,还是取笑的方式。
&esp;&esp;“啊!德库利先生来啦,”玛蒂尔德说“他不戴假发了;难道他想凭着才华当上省长吗?他炫耀他那光秃秃的额头,说那里面装满了高超的思想。”
&esp;&esp;“这个人没有他不认识的,”德-克鲁瓦泽努瓦侯爵说“他也到我叔叔红衣主教那儿去。他能连续数年在每个朋友面前编造谎言,而他的朋友有二、三百之多。他善于增进友谊,这是他的才能。就像你们现在看见的那样,冬天早晨七点钟,他已满身泥巴地来到一位朋友的家门口。
&esp;&esp;“他时不时地跟人闹翻,然后又写上七、八封信。接着,他跟人言归于好,为了热情洋溢的友谊又写上七、八封信。但他最出众的是像个胸无纤尘的有教养的人那样倾诉衷肠。当他有求于人时,这种花招就使出来了。我叔叔的那些代理主教中有一位讲起德库利先生复辟以来的生活,真是精彩极了。我以后把他带来。
&esp;&esp;“得了吧!这种话我才不信呢;这是小人物之间的职业性嫉妒,”德-凯吕斯伯爵说。
&esp;&esp;“德库利先生会在历史上留名的,”侯爵又说;“他跟德-普拉特神甫以及塔列兰、波佐-迪-波尔戈两位先生造成了复辟。
&esp;&esp;“此人曾经掌管过好几百万,”诺贝尔说“我想不出他为什么来这儿忍受我父亲的那些常常是很讨厌的俏皮话。‘您出卖过多少回朋友,我亲爱的德库利先生?’有一天他从饭桌的一头朝另一头嚷道。”
&esp;&esp;“他真的出卖过吗?”德-拉莫尔小姐说“谁没有出卖过?”
&esp;&esp;“怎么!”德-凯吕斯伯爵对诺贝尔说“森克莱尔先生,这个著名的自由党人,也到你们家来;见鬼,他上这几来干什么?我得到他那儿去,跟他谈谈,让他说话;据说他颇有风趣。”
&esp;&esp;“不过,你母亲会如何接待他呢?”德-克鲁瓦泽努瓦侯爵说“他有些思想是那么怪诞,那么大胆,那么无拘无束”
&esp;&esp;“看哪,”德-拉莫尔小姐说“那个无拘无束的人在向德库利先生鞠躬,都挨着地了,还握住了他的手。我几乎要以为他会把这手举到唇边哩。”
&esp;&esp;“一定是德库利跟当局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要好,”德-克鲁瓦泽努瓦先生说。
&esp;&esp;“森克莱尔上这儿来是为了进学士院,”诺贝尔说“你们科他在怎样向l-男爵致敬”
&esp;&esp;“他便是下跪也没有这么卑劣,”德-吕兹先生说。
&esp;&esp;“我亲爱的索莱尔,诺贝尔说“您有才智,但您是从您那个山里来的,您要努力做到,千万别像这个大诗人那样向人致敬,哪怕是对天主。”
&esp;&esp;“啊!来了一个特别有才智的人,巴东男爵先生,”德-拉莫尔小姐说,多少有些模仿通报他到来的仆人的腔调。
&esp;&esp;“我相信您家的仆人也嘲笑他。什么名字啊,巴东男爵!”凯吕斯先生说。
&esp;&esp;“名字有什么关系?”有一天他对我们说,”玛蒂尔德又说“‘想想而他显然不放在眼里的先生说“为什么人们要我今天的意见和六个星期前一样呢?如果那样的话,我的意见就成了我的暴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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