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阿爹,好疼,小瑜好疼啊……”
破落户得势之后,他狼狈地东躲西藏,但最后还是被人逮住了。
当时他被侍卫抓着,躲都没处躲。匕首刺进他心口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快疼死了。
从来没有那么疼过。
破落户好狠的心,拿了把钝刀来杀他。
平日里不小心擦破皮都会掉眼泪的人,却硬生生受了那一刀。
他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
他绝不会再那个破落户面前示弱。
更重要的是,会心疼他的人都不在了。
他阿爹,阿娘,阿姐,外祖母,叔父,表姐……死的死,伤的伤,有的遭遇牢狱之灾,有的流放千里之外,有的被贬蛮荒之地,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他忽然觉得那破落户说的没错。
他确实是个歹毒的人。
就为了争一口气,自己斗输了也就罢了,却连累得身边人都没有好下场。
沈溪瑜后悔了,他不该同那破落户抢的。
一个配角,怎么可能抢得过得天独厚的主角呢?
没错,他只是个配角。
这是他在死亡之后知晓的。
他生活在一册话本里,他沈溪瑜是个嚣张跋扈、愚昧蠢笨的恶毒男配,而话本的主角是一个破落户出身但自强不息的不受宠庶子。
他这个恶毒男配和主角好似生来就不对付,每次交锋都以失败告终,但屡败屡战;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和男主抢女主,作天作地,最后把自己的靠山都作没了,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最后,那破落户还居高临下地站在他尸体边上,冷笑他是咎由自取。
沈溪瑜都要气死了!
他气着气着,闻到了香味,又活了过来。
回到他十六岁那年,他仍是京城最得意的小郎君。
虽说沈溪瑜心中思绪万千,但这一切不过瞬息之间。
沈主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刚从宴会上回来,一来就看到自家的心头肉一个劲儿哭,喊疼。他自是心疼坏了,忙不迭地问哪儿疼,又赶紧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阿爹,我没事了,不用叫太医……”沈溪瑜止了哭声,慢腾腾地擦着眼泪,只人还一抽一抽的。
看起来可怜极了。
“到底怎么回事?”沈主君审视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衫竹身上,“衫竹,你一直在公子跟前伺候,你来说!”
衫竹浑身一颤,结结巴巴地道:“回主君的话,公子今天说……要去将军府……退亲,然后……摔了一跤,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这样了。”
“摔了一跤?怎么摔的?摔着哪儿了?可是道路没打扫干净?”
沈主君一连四问,又厉声斥道:“今日晨时清扫公子庭院的小厮是哪几个?”
话落,立即有两位年轻小厮跪下来求饶,扑通的一声响把沈溪瑜的心神震了回来。
他看着地上那两个苍白但同样有些眼熟的面孔,忙抓着沈主君的衣袖,道:“不干他们的事。阿爹,今日是小瑜自己没注意脚下才摔了,阿爹别罚他们。”
沈主君嗔怪地看着他:“你这孩子……罢了,就听你的。”
“快告诉阿爹,今日摔着哪儿了?疼得都哭成了泪人。”
沈溪瑜摇头:“没摔着哪儿,不疼,阿爹莫要担心。”
“那你哭什么?”沈主君手指抚摸他通红的眼尾,有些好笑地说:“哭得那样可怜伤心,好像阿爹遭了难一样。”
沈溪瑜下意识抓紧他的手,急促道:“呸呸呸!没有的事!阿爹莫要胡说!”
他重新活了过来,才不会让阿爹和上辈子一样。
沈溪瑜压下心中情绪,随意找了个借口:“我就是……梦魇了,方才……只是没反应过来。”
沈主君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面色稍缓,正要说什么,却听见外头有人通报,说是太医到了。
“快请进来。”沈主君还是对沈溪瑜的身体最上心,话可以待会儿再说。
沈溪瑜老老实实地让太医诊脉,和上辈子结果一样,没什么问题。
沈主君放心了,让人将太医好生送出去。
再一摆手,周围人都迅速退下。
屋子里只剩父子二人。
看这架势,沈溪瑜大概知道阿爹要说什么了。
肯定是劝他不要退亲。
不行,他要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