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爆炸声,巨响连绵不绝环绕着她,仿佛是埋在山体里的好几吨tnt在炸山。
程韶埋着脑袋想,自己八成是活不过今晚了,可怜她才十七岁,还没去过想去的地方,还没谈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恋爱,还没等到妈妈醒过来。
家里现在都是姐姐一个人在强撑。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她不能帮姐姐分担就算了,如果她死在这里,以后留下姐姐一个人,姐姐该有多孤单啊。
但是声响结束时,程韶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她不仅活着,她的手还在,脚还在,脑袋也还在。爆炸的伤害没有落在她身上。
程韶抱着头蹲了好一会儿,声音停下了很久才愣愣地站起身来,发现自己在一圈白色的雾气里,背对着她站着的,是那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
他好像能操纵这些雾气凝成实体,雾气翻涌,不断地将沾染了血变成猩红显露出人脸或是鸟喙模样的部分替换出去,所以她只看到了粉色或者纯白的雾气。
那些雾气筑成了一道墙,将那些血肉污秽阻隔在外。
像是感觉到她终于起身了,男人转回身来。
他的瞳仁是金色的,中间竖立着一条窄窄的瞳孔,竖瞳周围一丝丝流动的金色虹膜,像蛇或者是蜥蜴之类的冷血动物,又像是阳光照射着最贵的宝石,通透灵动。
但只一瞬间,男人垂下眼帘,再抬眼时,那金色就隐去了。
他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阴郁又困倦的男人。
“躲到建筑里面去。”男人说道,“不要回头看。”
雾气扫开了她前面的障碍,像摩西分海一样,分开了一条通往候机大厅的通道
雾气搭建的通道里,水泥地面是湿润的,仿佛刚刚下过雨一般。
程韶听话地点点头,机械地往候机大厅走,但她的脚有点不听话。
脖子上的伤口开始疼了,不知道是又在流血了还是血从来都没有止住。
她用手抹了一下,满手的血,她白色的短袖领口都染红了半边。
先去躲躲吧,建筑物里应该是安全的,程韶想着,见到姐姐和爸爸前先去机场的厕所把血迹洗掉,别让他们担心。
但是还没走出多远,一只手就搭在了肩头,她战战兢兢地转回头来,就感觉两根冰凉的手指将她捂着伤口的手挡开了。
她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只是呆呆地盯着他的脸。他看起来好冷漠啊,好像没有喜怒哀乐,是跟他的手一样冷冷的冰块。
颈部的皮肤凉凉的,有雾气不断凝结在她的皮肤上,凉意带走了温度和痛感。
“除了脖子之外,还有哪里疼?”男人垂眸看她。
程韶这才回过神来,她用手摸了摸脖颈,刚才那种滑腻温热的感觉消失了。
再低头看衣服领口,血迹也没有了。
她摸索着用手指按了按伤口的位置,什么都没有,仿佛她刚才受的伤只是一场梦。
程韶摇了摇头。
“有没有被吓到?”男人又问她。
她当然快被吓死了,但那是刚才,刚才她被劫持的时候她害怕得都要哭了。
现在,她好像不那么害怕了。
“去躲起来吧。”
她一定是在做梦,要不然她怎么会从那不悦又冷漠的声线里,听出来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