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你竟然跑去谈恋爱!你究竟有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千叮咛万嘱咐,要你争气,考个好大学,让你爸后悔,你都忘了吗?”
这样老生常谈的调子,何迟听过无数回了,可今日他没了往日的耐性,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厌烦。他拼命挣脱母亲的控制,向后跑去,向那一堆钞票跑去。徒留母亲一人在原地咒骂。
何迟奔向原点,望着地上的两千块钱,握紧了拳头。终于,他还是弯下了脊梁,颤抖着将它们一一捡了起来。
不久,地上一干二净,只余几滴水渍。
他面无表情,揣着钱,去了菜市场。
菜市场边上有一户人家,一个刚刚残疾的大娘带着女儿过活。
何迟把钱给她们了。
大娘问:“小子,你妈前几天给了我们钱。你哪来的钱?”
何迟说:“是好心人捐的。”
大娘又问:“好心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向荣和夏筝。向霁的父母。”何迟没有停留,放下钱就走了。
大娘不认识这两个人,她闺女却了然于胸。她闺女跟何迟是同学,知道向霁是何迟的女朋友。
可是,学校已经给她们募捐了,向霁不可能会落下。这笔钱又是个什么说法?
……
向霁咬着嘴唇,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要是真心的,咱们可以偷偷谈。要是你怕被他们发现,我们可以约定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天高皇帝远,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不成?”
何迟用右手盖住了半张脸,没有说话。
他忆起了最隐秘的痛。
那年,他送完钱回家之后。迎接他的是他母亲,沈梨女士的滔天怒火。
“你为什么捡地上的钱?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你怎么一点儿骨气都没有?”
沈梨抄起手边的扫帚,调了个头,用细棍狠狠地打在何迟的腿上。
何迟吃痛,却不痛呼也不求饶。他只是平静地向母亲解释,“我把钱送给菜市场旁边的大娘了。”
沈梨顿时落泪,她哭着说:“人要有志气!人家都嫌弃你穷了,你就更不能凑上去,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我问你,你和他们的女儿是怎么开始的?是不是她勾引你,带坏了你?”
何迟摇头,“是我先追她。”
沈梨重新握紧了扫帚,将它舞得呼呼作响,一下接一下地落在了何迟的身上。
“下贱东西!我每天骑自行车出去给别人打扫卫生,给人家拖地擦窗户,才能赚钱供你读书。可你呢?你一点儿也不珍惜,还学人家早恋!那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干的吗?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学生!你看不到妈妈的辛苦吗?你仔细看看妈妈这双手!”
何迟吞声饮泣。他体谅母亲,任她发泄。哪怕她没有将自己当作一个独立的人,只是她的附属物。
“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啊你,瞒得这么死,要不是人家打上门来,我竟然还被你蒙在鼓里!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我是不是告诉你,让你争气,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将来赚很多钱,让你爸爸以你为荣。”
何迟听母亲提及父亲,眉眼间却露出不满,怒形于色。
“我没爸!”
“你胡说什么!你身上留着他的血,你不能不孝顺!”
“跟何暌这样抛妻弃子,吃软饭的人有一样的血,这是我毕生的耻辱。”
沈梨又打了何迟一棍,“不许这样说你爸!他,他只是被外面的狐狸精迷住了眼睛,早晚有一天,他会回来的,他会回到这个家!所以你要争气,这样才能挽回你爸爸!”
何迟却不肯受这一棍,他灵活地闪躲。如今,他人高马大,只要他不愿意,沈梨挨不到他的边。
“谁是外边的?他早就和那个有钱人结婚了,孩子都有了。他不会回来了!”
沈梨勃然大怒,“他什么时候生的孩子?你爸私下里找过你对不对?”
何迟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沈梨气血冲顶,几欲癫狂。“你也想离开我吗?你也要去找有钱女人吗?你怎么可以?我明天就去你们学校找那对夫妻的女儿。我问问她,为什么要和你谈恋爱,为什么要耽误你的学习?”
何迟死死地抱住母亲,哀求道:“别去。我再也不跟她说话,也不会再见何暌!”
沈梨揪着何迟的衣领,威胁道:“你最好给我断干净了!要是被我发现你还跟她私下里来往,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