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休沐日,正适合提着好酒看望友人。
刚走进院落,却被一声低吼止住脚步。
俊雅的公子无奈地摇头,也不知那喉咙是怎么发出这种声音的,不明就里的人怕不是真以为这家养了只大狗呢。
“好阿青,我是你主人的朋友,每月都来的,让我过去吧!”
虽不是真犬,他也不敢直接过去,只因这拦路人比凶犬更凶,比烈犬更烈!
只见廊檐下,蹲着一个青年,半长的头发微卷,稍微遮住脸令人看不清全貌,只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极其明显,瞳色极深,眼神如野兽般锐利。
青年似未听懂这公子的话,仍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身体保持着紧绷的姿势。
“阿青过来。”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之时,屋内传来一声呼唤。
青年的眼神瞬间变得温顺,蹭地起身跑回去了。
一壶清酒,两碟小菜,三言叙话,好不逍遥。
“你说我来了这么多次,阿青怎么一点记不得,对我越来越凶了?”
说话人正是那公子,朝堂炽手可热的新贵尚书,出身湖州谢氏。
他的好友名气更大,不过旧历英雄随风去,现在只是一田居隐士,过着闲云野鹤的潇洒日子。
纪安为好友满上一杯酒,淡笑道:“他现在天天快活得很,除了我,其他的人啊事啊越发记不清。”
谢公子与他碰杯:“那是,他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不过现在外面倒是把你们忘得干干净净,就像六年前那场血洗江湖、朝堂的风波完全不存在般,有些蛀虫又开始蠢蠢欲动。”
“贪欲是人之本性,人这种东西,总是长得很快。”
一旁蹲着的阿青忍不住拿头蹭纪安的手,纪安宠溺地挠挠他的下巴。
“说得轻巧!你是归隐潇洒了,我可还要天天焦头烂额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谢公子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眼底是多日埋首于案牍工作的疲劳,加之酒劲的红殷,借着三分酒意,问出口:
“你当真不打算回来?六年了,任什么伤都该养好了罢!昔日悬刃阁,是悬在所有恶人头上的一把利刃,阁主手下青犬可咬碎所有奸佞的喉咙!兄弟们为国为民,众志成城,那时候的日子不快活吗?”
“现在平平淡淡的日子也很快活啊。”
纪安笑着揽过阿青,把他散着的头发揉得一团乱,阿青嘴里嘟哝着,又不敢躲开,只能任纪安揉搓。
“神兵利器终会锈,小狗都想成为家犬,是不是?”
“汪!”
仿佛知道纪安最后的问句是对自己的,阿青抬头发出一声狗叫,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追随着主人,再无其他事物可容。
纪安总是买鲜嫩的小鸡腿,他喜欢吃腿肘处的脆骨,而腿根处的肉则刚好可以投喂阿青。
小小的鸡腿在阿青嘴里一涮,便吐出完整的骨头。
纪安望着自家的大型犬因吃到美味而亮晶晶的眼睛,陷入回忆。
原来阿青的吃相可不像现在这样豪放。
身为悬刃阁的第一杀手,兼阁主暗卫头子,阿青的一天是很忙的,很少有时间能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
而且为了隐蔽身形,不能吃味道太大的食物,往往几块干粮就一些蔬菜就是一餐,只有难得的休息时间才能吃一些肉食。
然而那时的纪安自己也常常忙得焦头烂额,更顾不上手下人的一日三餐这等小事。
后来又发生了好多事情,当日因理想而聚在一起的同伴,有些背离了初心成为敌人,有些成为了理想道路的殉道者。
幸而结果是好的,他们最终达成了目标。
他很幸运,活了下来,还有一只小狗为伴。
现在他只想远离纷争,好好活着,带着小狗替那些等不到初阳的伙伴们踏遍这个他们所守护的国家。
“阿青,走了,出去玩!”
“嗷~”
“哈哈哈,你怎么不‘汪’了,这声有点假,狼嚎要再长一点……”
*
京城,天子的议事密阁——
威严的天子正直壮年,自从接过皇位后就带领班底励精图治,大刀阔斧地改革了国家的积年弊病,不出几年便已使朝堂焕然一新。
“这么说,他走了?”
“是。”
清俊的新任礼部尚书躬身行礼,正是那谢家公子。
见天子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