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木回风和段洛笙跟着侍女穿过花草相伴的小径,步入红柱黛瓦的连廊时,叶今成收到了小厮的消息。他知道她们来了,就像在黑暗里濒临崩溃的人见到光,无论是月光、星光、烛光还是黎明,但凡是光,他都愿意奔忙过去看看。
手中的毛笔被叶今成仓促地搁在白玉做的笔架上,缀于笔尖的墨水被突然变了轨迹的力道甩出,落在一尘不染的桌子上,如落石惊起的水花。叶今成步履匆匆地离开书房,两条腿竭尽所能地向前迈大步,最后,还是觉得速度不够快而撩起衣摆跑了起来。
叶今成在离叶无忧的院子还有一个拐角的地方停下步子,抬手梳理了一下被自己抓皱的衣摆,平复因跑步而微乱的呼吸。
不一会儿,叶今成听见前边与小女儿院子相通的连廊里传来两三人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们大概就是我请来的神医了。”叶今成在心里猜测,走过拐角,站在叶无忧的院门前等着迎接自己请来的神医。
叶今成看见来人出乎意料得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一点都不符合他对于神医经验丰富的想象。
侍女带着木回风和段洛笙到达叶无忧的院子后就退至一旁,将待客的主权交还给叶今成。
“叶老爷好。”木回风和段洛笙抱拳向叶今成打招呼。
虽然在见到木回风和段洛笙的年轻样貌和没在她们身上找到一点妙手仁心的气质后,叶今成的心里便生出一股深深的怀疑和不信任,但他还是不得不死马当活马医地相信她们。
因为他早已请遍名医,得到无人可医的答复。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遇到无法用权力或金钱解决的事情,这让他产生了深深地挫败感,心底积攒了如山般的怒火,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能无序地四处尝试。
每天,望着床上女儿那日渐虚弱的面庞,他只余下抄写经书,日复一日地向上天祈祷的手段。好在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让在外监察与小女儿有同样症状的沈心莲的探子带回了一个好消息:有人将沈心莲梦症治好了!就在昨天,沈心莲已经完全从梦中清醒了过来!
所以,尽管心中仍有疑虑,叶今成还是拿出这辈子在面对平民百姓时前所未有的恭敬态度,向木回风和段洛笙抱拳回礼:“感谢二位贵客来府上专程为小女治病,小女在屋里,请二位随我来。”
只是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病态又阴鸷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一个会让木回风指着他的鼻子大声朗读《农夫与蛇》的念头如蛇信般一闪而现:“且让他们试一试罢,要是又让我失望了,那便杀掉好了。”
木回风没有注意到叶今成那一瞬的表情,踏入叶无忧的房间后,她就被房间内若隐若现的灰色细线吸引了注意,这让她稍稍确定叶无忧遭遇了和沈心莲一样的情况。只是具体情况是否和沈心莲的梦境一摸一样?木回风还不能确定。
叶今成比木回风和段洛笙都高,他将她们带到叶无忧的床边,眼睛像空中盘旋的鹰的眼睛,定位在木回风和段洛笙的身上。在来叶家之前,段洛笙专门向陈万钧了解了叶家在元安城的行事作风,她知道叶家绝不是善茬,如今好言好语地招待她们,只是因为有求于她们罢了。所以,在踏入叶家的那一刻,段洛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观察周围的人和事。她敏锐地捕捉到叶今成那一瞬的不善,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剑,这个动作既能给她安全感又能让她及时对可能出现的危险做出响应。
木回风则全然把自己的后背交付给段洛笙,仔细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叶无忧。这是一位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姑娘,长发归拢到耳后,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与木回风初见沈心莲时一样,她的脸颊两侧凹陷,皮下青筋凸现。与沈心莲不一样的是,她的气色要好上许多,不像沈心莲那般苍白。
“请问叶小姐是及时昏迷的?”木回风向叶今成问道。
“今天是第十天了。”叶今成不假思索地回答。
“叶小姐昏迷前可有说过一些不寻常的话?”一条灰色的细线在空气中凝结成实体,木回风不动声色地避开,继续问叶今成。
这是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叶今成请过很多大夫,他们进入房间后的第一件事是把脉,而不是问这些模棱两可的问题。叶今成本来就对木回风和段洛笙持怀疑态度,如今更是不耐烦了,他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提醒木回风:“还是请神医尽快为小女诊脉,不要在这些无关竟要的问题上耽搁时间。”
“我不是神医,也不会诊脉。叶小姐也没有生病。”木回风摇摇头,在叶今成发怒前继续说:“因为叶小姐只是被人困在了自己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