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都和几秒钟前没什么两样。老人用手揉了揉鼻子,提好购物袋大步流星地离去。齐晓目结账时额外要了一包面巾纸,他用从包装袋里抽出来的软绵绵的纸巾擦拭脖子上的口水时想到了一部不受欢迎的纪录片,和古时候的医生有关,那个年代的医生往往口齿不清,打起喷嚏来几乎要把身体内部的大小零件一股脑全吐出去,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格罗蒂医生,如果他没记错,这部纪录片仅仅有两个半小时。
等他抖完了自己的袖子,连接三楼和四楼的灰色台阶已经被他顺利地走完一半了,齐晓目走到三楼的一户人家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没过几秒钟,门就打开了,就像门里的人早就知道他要来似的,齐晓目觉得他一直待在门后面等着敲门声响起来,为了缓解这种带有预谋性质的尴尬,他刻意花费掉几秒钟的时间来冷落门外的客人,直到现在才不紧不慢地为他把门打开。
“最近没出什么事吧?”齐晓目问他。
“没有。”棠自龄伸出手把门给拉上,“好几天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和其他人一样失踪了。”
齐晓目冲着他笑了笑。
我想问问你,刚才是不是有人上门找过你,是个穿浅灰色衣服的中年男人,留长发,个子不高,眼睛相当小,脖子和脸上到处是皱纹。
他刚离开不久,我想,他先来到三楼找了我,接着又去五楼找了你。
应该是这样。
你找他有什么事?
他把钱包忘在了我这里,可我连他叫什么都不清楚,更不必说他的联系方式,也许他在你这儿留了电话,让你提供有关失踪人员的信息什么的。
他的确给我留了一串电话,要我发给你吗?
,!
现在就发给我吧。
齐晓目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等着棠自龄开口念李从水的电话号码,棠自龄是个随处可见的蹩脚作家,几乎所有作品都是照着出色的文学着作临摹出来的低级仿制品,剩下的则完全是些一无是处的垃圾。他的作品里充斥着刻意为之的生僻词、颇显卖弄的文学术语、完全依照文学理论进行创作没有丝毫灵活性的僵硬文本、放在几十年前还算新颖的“新颖”技巧、以及让人无法忍受的可笑翻译腔。如果说第一类天才作家负责开拓语言的可能性并使形式就范;那么第二类优秀作家往往谦虚地学习第一类作家的技巧以创作不同内容的作品,可棠自龄显然属于第三类作家,他无法从那些杰出作家身上学到任何关键性的东西,他只学会了他们的口头禅以及用语习惯,他的作品像好几种语言的混合体,可惜恰好结合了几种语言的薄弱之处,创造出了一个崭新且可悲的臃肿怪胎,这恐怕也是他唯一能体现独创性的地方。尽管如此,棠自龄仍然是个招人喜欢的朋友,他不是个好作家,但毫无疑问是个好朋友,所以每当有什么事情发生,齐晓目总会来找他商量或帮忙。
谢了,兄弟。齐晓目一边拨通号码,一边在房间内踱起步来。晚上去吃点什么?我请客。
“马路对面新开了一家饭店。”棠自龄说。
电话里的声音响个没完,但属于人类的说话声总是不肯响起来,齐晓目一直等着,等到它自动挂断,他给李从水的号码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他把钱包忘在了这儿,最好约个时间赶快来拿。
就像有几十个瞥见了埋在土里的财宝箱的冒险家在争相朝外挖土似的,小区里到处是飞扬的尘沙,一只白鸽只需飞过一段小区的距离就能立刻变成一只乌鸦,居民楼外一个人影也没有,如果不是小区里没有半点绿色植物的影子,齐晓目一定会怀疑他们躲进了聚在一起的某团花草树木背后。他和棠自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没精打采地朝外走,他们要去的那家新餐厅过去是个唯唯诺诺的男人开的小卖部,男人认为开一家小卖部是和陌生人互动的最佳手段,同时也是对自我的一种不朽锤炼,齐晓目很喜欢过去那家小卖部的老板,他实际上没在这儿干多久,这家新餐馆多半也开不了太久,除非他们能像菲尔德一样凭空制造钞票跟黄金,创造菲尔德的科幻作家在一百多年前就凭借这个家喻户晓的能不断生产财富的经典角色生产了不少财富,这位大作家临死前写出来的最后一名角色叫凯拉尔,凯拉尔在自己女儿脑袋里装了个闹钟,她女儿碰到的人都能听到闹钟的响声,只有她女儿听不到,越是临近设定好了的时间点,闹钟的声音就越响。凯拉尔的女儿三岁时,周围的人根本没从这个可爱的小女孩身上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等她七岁时,指针颤动的声音就不可忽视了,她十四岁时,所有人都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