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荒地里,汉子们轮流拉着“犁”前行。赤脚踩在土中,每一脚踏下,心中都有一分执念。
不算老人孩子还有做饭的几个,一百多人种了两天半,谷种有限,在松县这样的地方,谷子和小麦种子最是难求。
剩下的地用来种各样杂豆。如黄豆、赤小豆和鹰嘴豆这些,都能耐贫瘠耐干旱,是开荒地前一两年种植的最优之选。
谷子条播,豆子点播。
到了种黄豆时,不再需要拉犁开沟,每人一段,手里的农具有什么用什么,一个坑里两粒种子。
多了舍不得,少了不稳妥。即便这么算计,还是不够用。
剩下的一片没有深翻过的,撒下一些麦种听天由命。
春耕不同于开荒,短时快速犹如抢命。饶是原本体魄健壮的孟长义等人,半月下来也疲累不堪。
汉子们以为这就算完了,还打算歇息一日。春雨之后荒草丛生,进程远不如之前。
下种之后的田里,两三天就要除草一遍。顽固的野苋菜和马齿苋等物见风就长,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留一部分人看护着脆弱的小苗,絮儿紧接着将薯蓣豆留作种子的部分收拾出来。这帮汉子被分散在荒地附近的斜坡上,挑那种土厚的地方挖坑接着埋。
不过相对来说,这算是野物。种粮食需要平地整地、浇水施肥、除草间苗、打尖驱虫……
薯蓣简单得多,白捡来的,原本就属于大山,只要用土给埋上就算完活儿。
将薯蓣种子耗光,或许可以歇息了?
晨起一看实实在在的饭食,得,这是又有重体力活啊。
到这时,汉子们只要看一眼灶房准备的东西,就能猜到今日是否好过。
只是好些人想不通,年前带回来的种子都没多少了,絮儿还能拿出来什么东西?除了荒地和山坡,还能种什么呀?
谷雨过后,正是种瓜点豆的好时节。
菜地里被两个老爷子划分精细,最远的一块甘露地,也早就撤掉了保暖用的干草。
山间依旧有美味,但是絮儿没空带着巧织出门。
从村子到小溪的那条路,絮儿留出一担宽左右的路,左右两侧挖了深浅两条沟。没人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更无人敢管。
南梁那边种完地之后,所有人睡得死猪一样。第二日醒来发现不见了几个人。
起初是没人察觉异样的,吃饭时还不见人,这才知道要去找。
孟长义的破木枕头下,压着一块巴掌大的树皮,上面应该是木炭写的字。
孟长义将识字的全都带走一个没剩,就连伤未痊愈的王志都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絮儿追到他们住的地方,隔着透气窗子问:
“里面如何?你们军头到底留下信儿没有?”
老白不顾几人阻拦,举着树皮冲出来道:
“有信!但是我们不识字。”
絮儿招招手道:
“拿来我看看。”
老白边走边对阻拦他的兄弟甩眼色。
“咱都种地开荒了,哪还有什么军机要事?看你们一个个紧张的。
絮儿,你看不懂,扫一眼算了啊。”
庆七站在絮儿身后,挺了挺胸膛骄傲道:
“谁说我妹妹看不懂?絮儿识字呢,除非你家军头写得不好。”
老白几人仍是不信,都是农家子,她还是个佃户,能认识个斗米了不得吧?
庆七身高手长,抢过树皮递给絮儿,自己则是歪身一大步挡在絮儿身前。
“五路分兵,不日将归??”
老白等人是惊讶于絮儿真的识字,庆七和絮儿不解的是这句话。
“你们军头多写两个字手指痛吗?这谁看得懂?”
老白等人齐齐摇头,他们更是不清楚。
絮儿用树皮敲着掌心,眼珠子滚来滚去想着这几个字何意。石罗锅蹒跚行来,问着那些后生去向。
孟长义留下这个,应该是有急事要办。
“爷爷不用担心,孟大哥留信说是很快回来。
大家都散了吧,下地的赶快出门,记得把能吃的野菜带回来。”
絮儿周边围着的人走开一些,老丁和朱丰现在每日只带固定一批人去南梁。
还有一部分是絮儿留下挖沟的,另外还有一些就是胡伯挑的盖房子好手。
石罗锅于冯安也没闲着,带着几个手脚勤快的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