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早看穿你也,再不现形,死!”
这老妖难以脱困,激出原性,当下露出猿身,一众方知为妖。却原来那怪客正是本地赫赫有名的驱魔大仙,他这厢一呼百应,人中暗随的一班眷属趁势云集而上,就要捉它。
猴母慌不择路,于路奔逃,渐出人境,遁入偏山。只是那帮家伙早欲以其扬名,穷追不舍,未多时,竟至绝壁,三面围定,插翅难逃。
前方贼众正聚,耳畔峡谷风高。彼未曾料到要入此绝境,此时心已死了大半,只得放下猿子,赤眸怨天。
驱魔人见他二人无路可去,面露狰狞:“捉住这个,髡毛戴箍,妆扮得靓丽些,好耍子也!”
又一人对果儿言:“孩儿莫怕,有我等在,妖孽伤你不得!”
娃儿惊疑,妖孽?我娘亲怎会是妖孽?他一时愕然,心间便觉或有误会,正待开口,却见其母以怒目示之,弗令出言。
那猿将少年再摸了摸头,轻笑道:“原以得此美食,世所罕见,不料竟惹得一身骚,罢了罢了,吾即去也!”
话音才落,浑身一颤,即翻身而跃,跌入悬崖,只把那果儿及众人皆瞠目一时,呆若木鸡。男孩也知此等翘崖绝壁,直下必死,当初不晓个中利害,恣意攀跃,还惹得猴母心焦,将他好一顿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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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知母已自戕,只是仍未省得何须至此。
小娃缘何明白这些?甚至不清楚死亡为甚。曩昔或能擒猎,多见禽兽之毙,然不及自身,未见亲逝,终不能动心撞魄,今见母丧,只因众恶追杀而致,故而因悲生恨。
那猴子霎时脑蒙,不闻人语,但感昏厥,朦胧间或有众人上前,一汉子将他扛于肩上,下山而去。待醒来时,已在梅阳城中,一班驱魔人见他苏醒,欢喜非常,忙引镇悸汤药,慢慢喂养。
这幼子虽有些迷糊,却知这些莽夫,皆是杀母仇人,断不肯食其羹。其人并未怨恼,笑道:“这小子还有些脾性,正不知是哪户的冤家。”
又一者言:“便沿街贴出告示,谁家丢了孩儿,即来相领,如旧而行。”
于是有一人前来绘其形貌,那孩童只是不依,扭动难止。当是时,有个赤发壮汉双目圆睁,朝他一声怒吼,猴娃惊惧,未再搅闹。
当日正值佳节,夜有朗月临空,人家烟花绚丽,百业阜盛。这些驱魔人等平日里护民周全,少不得一班商贩农夫,相邀而走,同赏冰盘,共度良辰。
众士皆离,便给果儿留了一个空虚,无人管守,遂悄悄溜出城去。甫行不远,即有留下看家之人察觉,一呼四应,匆匆追赶。那猴娃分明听得身后人粗声道:“这谁家小子好不通人性,救你出了虎口,如何就要乱跑?”
少年一面如猴母一般攀壁而行,一面心中疑惑:明明是猿猴,怎么叫作“虎口”。他这里顾不得多想,只抓着一股力,暗暗寻思:我母子不过寻常逸游,便遭驱杀,今日无力报仇,他年定要雪恨!
继而猴娃拼了命地奔逃而去,只缘驱魔人中有手段者皆欢娱远走,这些个小厮未可追及,悻悻折返通报,任凭他离了。
斯时,黑旻如泄,裂雷躁狂,没来由降下碎珠无计,叫浩浩长空,俱显腥潮。少年既得了自由,漫漫奔忙,实无目的,体力终不能支,但见冥冥月光之下有一破庙,便欲窜入栖身。
他这厢方才安稳,忽闻门外生人音,一时大骇,以为追兵前至,却茫茫然听得有人歌曰:
行游携术过人生,日化菽粮酒三升。
问交往仙道常相聚,又闲来对坐讲《心经》。
一程风雨一程事,万水千山破晦迷。
你若问三宗归哪处,他年山野见菩提。
:()悟空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