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孙木由自辞了蒙师,感苍生疾苦,随仙尊来到咸海。少年识量尚浅,只随猴母习得些道理,那时一听为众谋福,便心神澎湃,当下立应,竟未知细由。
如此漂泊三天,期间二者交流甚深,便是聊天论地、言古道今,男孩收获颇多,得醍醐灌顶,自而谈吐也讲究不少。
这几日问得明白,原是神灵斗法,误撞不周,天折地绝,纲纪倾颓,尤其是山下深海中,地狱诸鬼蠢蠢欲动,须得有因缘者,发大菩提心,平难祓灾。
“汝今需入幽冥,历诸因缘,了却凡胎,得漏尽通,证无忧果,将这副臭皮囊脱了,方可无昧轮回,登狮子座,作狮子吼。”道人抚掌诉说。
木由遂问:“何谓‘狮子座’?如解‘狮子吼’?”
道士续言:“哲王以‘狮吼’譬喻智慧,若人证得智果,如临狮吼,如遭棒喝,当下立悟,故圣者登坛为‘登狮子座’,说法为‘作狮子吼’。”
他更疑惑:“诸神乱法,酿成此大祸,与苍生何干,竟致百虫蒙难,万物遭灾?而坏神不惩,反赖因果修补,这是何理?”
男人眉头轻皱,久无答语,继而露出愠色:“你既决意赴缘,何必出问?但修自身了道,反度苍生,何须管那些混仙?”
木由见道长恼火,摇摇头,闭口莫说了。他两个驾舟踏波万里,浮至一地,船舆无可再行,乃不周结界处,须行至深邃,复得一内洋,为四海之心,设法登岸。
二人划不多时,已觉腔中有咸风扑来,少年鼻头敏感,隐约嗅出湿气存匿血腥味,心下便知并非祥瑞之地。再进时,耳畔回荡滔滔之声,渐如雷震。其音有怪,若无意细听,则藏哀嚎,若立聪深究,又毫无端倪,他更觉奇异。
循声漂泊未久,果见浊浪翻滚,气势滔天,入眼皆是黢黑洪波,此外竟全无他物,就连这无垠长空,也难见分毫。
道士看向木由:“此番去,当设法横渡,弗然,焉能入海心之不周?”
男孩啼笑不得:“仙长乃前辈,道行远胜后生,济洋之事,原须仰仗大力,又怎望海兴叹,反问末学?”
道人跨上舟头,一望浩瀚:“这本易事。咸海虽难过,可赖二者成行,一为神通,另则业力。吾自有神通在手,却因你我因缘非深,故能自渡,无法渡人。”
孙木由自学孙闯手段,胆气颇高,便要试上一试。他听其讲通巅力足以过海,也不多说,只把师父教授的口诀念诵,当下便要腾空起。哪知离地盈尺余,巨浪铺山卷海,将他推回狼狈,浑身水渍,再无手段了。
仙长见他法拙,面色得意,扬手高喝,只把妙言唱得响,专要猴娃听见:
“海长天阔舟无踪,列子远行犹赖风。
知我无忧藏妙法,不阻神来伎乐宫。”
作法毕,道士登时没了影。木由虽表现迟钝,但天资犹佳,知他已到彼岸,自己仍无计可施,抓耳挠腮,虞愁起来。
未多时,木由一怔,俯身作礼相求:“贵仙师在上,末才愚钝,只知班门弄斧,实则道浅,今愿同追大道,却受海涛阻隔,望道长垂怜,赐恩相从。”
虚空传出悠悠大笑:“哈哈哈!你既无神通、或有业力,不如也说一个诗偈,兴能济海!”
男孩难得谦逊:“末学未通,哪里会叫甚偈子,还望仙家不吝慈航。”
道人遂传语:“可随心说来。”
木由无他法,便低下头,无端轻念:
“大笨象会跳舞,小猴子会上树,狐狸会翻跟斗,嘿!山猪山豹山羊,山上有只老羊,看到老孙在发呆,嘿!”
猴娃搔头诵罢,忽觉上空有风,其中竟夹杂喊杀声,突有一红毛大汉于其间冲驰而来,定睛看时,竟是那魂去多时的颛臾!只听他口中叫骂:“无知小儿,速来领死!”
少年见是杀母仇人,也忘了身处何所、此人是实是虚,顿时嗔从心起,无明火发,大手一扬,不知从哪掇出一条竹棍来,凌空接战!
孙木由手中长棒实在无准,但见那虚体在何处出现,便直直劈去,连敲数十遭,却被那怪汉频频躲过。他越发愤怒,嘴里作起道士法来,竟然腾飞数十丈,全然无似先前被海浪击退时了。
二人缠斗片刻,男人似乎不想取他性命,只是一味挑衅之。木由吃了嘲讽,直觉气火攻心,如同烈炎烧球,蛮步一架,天间横冲直撞起来!
如此复折腾数十回合,却毫无效果,只争得自身遭了不少赤汉的刀砍拳伤。
二人斗得酣畅淋漓,又听颛臾嚣张嘲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