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片刻,便隐约瞧见其背上端坐一人,剃着青皮头颅,原是位沙门。
那和尚伸手指着道人:“你这玄妙中人,也颇少了些慈怜之心吧?幸得贫僧路过,要不这小娃岂不危在旦夕?”
道士怔了怔神,本有些窘迫,但仍言道:“画工状皮肉,终究难得骨髓;观慈究其行,不如察之深委。殊不知川上有疲圣,平阳有缺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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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不由微笑:“我有青苗一握,能得稻米乎?我有良田万倾,能得丰饱乎?尔曰能,则少年有己心,焉能不自专己命?尔曰不能,则本道何所由?”
这二人一僧一道,一道一僧,都走着对方的法,占着对方的道,辩了一时,还是那僧伸手一挥,但闻虚空电闪雷鸣,青光飞烁,木由定睛细看,自己早已没了束缚,又一望天,但见上方如陨星般坠落一黢黑长棍,通体刺寒,貌似浑铁铸成,两头皆缠乌金,直直滚在他的面前。
那僧侣指兵而曰:“少年,你肯就所谓泰运否?若不肯,便拾棍而战又如何?”
猴娃闻之,斗意大作,便欲从言,单脚一勾,提棒而起,脑中似耍了无数遍,持兵纵躯飞跃,就要朝道士之处当头砸下!
却是那烟斗真人见势不对,叹息一声,暗聚了个金光罩子,那仙器打将上去,火星飞溅,却并未破防,反倒是给自己震得虎口生疼。道士瞥了瞥头顶木由一眼,晃了晃脑袋,终出语讲:“罢罢罢,你两个这般弄法,我何必再强夺人意?走也,走也!”
说尽,那真人便化作一道无量金光,破开虚空,自西而离,消隐无踪。木由感得僧人救命之恩,俯身下拜,然此僧却不曾下得牛来,只冷冷道:“汝岂不闻画工状皮肉,难得骨髓?以为是我救了你,只是那人若无此心,我何生成全之意?”
言毕,他唱着歌儿散去,但曰:
大悲难容,难容小慈当道。
你虽不与我同兮,我自知汝。
高法不避,不避下法嚣嚣。
你虽不与我同兮,我自襄汝。
洋洋兮,知汝襄汝,
汝与我道异。
此木由因这番插曲,竟无端得了神兵,回到恩师身边。孙闯却备了些药草,叫他拿出颛臾的头颅来,熬在鼎里化了。少年原以为是要挫骨扬灰之意,孰知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乃见其中升起两个人影,一个唤作心上刃,一个唤作而边寸。
孙闯收了真炎,幽幽道:“我那徒儿听真,你今逢着那一僧一道,必非凡之辈。汝天赋泰运之身,吾自然知晓,只是尔今后既然选择潜心修术,便要定心,末法未成,不可逐之中法;中法未就,不可逐之上法。你可以驱魔为业,乃获安身之资,以度平凡之年。”
他又指着两个成形的小人,曰:“这两个乃尔仇人所化,今后跟在身边,自当作提醒,凡事须定心而动,外物大动,汝心必静,勿可随动,再可随动,动而能止,然外物不止。”
声毕,气息顿收,似原地入定,却又忽半醒开一眼,动了动喉咙,哀叹一句,终言:“猢狲猢狲,今世我已老月之阴,汝儿婴之本,再多走走,多走走…”
木由瞧他闭目不语,骚骚头,细问起来:“师父今日怎说出许多隐话来?果儿乃是直人听不懂这些,还望师父不吝赐教。”
如此说了数遍,那老师只是养神,不肯回答。
言罢了这段旧事,那而必庄中这二人遂住了口,孙木由正听得入港,耳边突没了动静,就要追询:“后面呢?此后如何?”
他俩均摊手:“没了,便是这些。”
少年不信道:“那孙恩师怎么如今不见人了?其后到底发生了何事?你等如实告我!”
二人面面相觑:“此事委实不知呐。”
木由只当又骗他,勃然大怒,掣起神兵,就要打将过去,胡看见那二人瞬时合归一处,隐隐化作一人,正是孙闯,厉声喝道:“畜生安得无礼!”
猴娃大骇,赶紧收了巨檑,口中又止不住大呼:“师父,师父,您总算现身了,这些年可让弟子好找啊!”
他此处说着话,身子不觉间便匍匐下去,磕头难止,然而再抬首时,哪里还有恩师的踪影?便是那两个小厮也通通消失,只留下他一人在风中无思。
“要走了。”
“嗯?”少年闻声回头。
女修未知何时来其身边,掌心抚在男孩的肩膀,淡淡出语:“此时不离,还有何眷恋的呢?”
孙木由怅然若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