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前的夜晚,玲娅睡不着。
军官又一次详细布置了战术计划,带着看了宝箱,五个小孩被安排在同一间屋子里,晚餐除了主食的面包和玉米粥,每人还多发了一块鸡肝。
鸡肝是用罐头装的,这样的铝制罐头算是战时用品,一般鲜少在营地内使用,除了玲娅外,几个孩子都还是头一次见,新鲜感似乎掩没过明天要上战场的恐惧,纷纷兴奋地敲打起来。
麒林闷着声看了一眼就下了桌,自从车上他与芝田真争吵之后,就没再发过一次言。玲娅担忧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又低下头看着那个鸡肝罐头,想了想,抓上一块面包去找麒林。
发食物的士官也跟随站起身,门外有人把守,看两人走不远,就没管。
对待这个比她还小一些的、贵族来的男孩,玲娅心里有懵懂的思绪。
不同于“老鼠”的队伍,虽然她和芝田真一样来自战后保护会,可玲娅从未参与过那些“讨人厌”的活动,比如入室偷窃,还有抢劫面包店。
吃不饱的日子,孩子们因为缺营养眼圈泛黑,脸色也总是蜡黄,玲娅更比同龄人要瘦弱几分,不管是分东西还是做事,她永远是最老实的一个,被欺负了也不反抗。
就像是被麒林用风魔法撕碎妈妈给的纱巾时那样,也许是习惯,或者是认命,幼小的玲娅从不会说出自己的心声。
可惜在战后会里,没有男孩懂得怜香惜玉。
抢不过就是要挨饿,反抗了会被拳头揍。如果碰巧再受了伤,或者染上什么疾病,哪怕是一场风寒,那也会是足够要命的事。
这种例子每年都会有。
她本以为她的命运和那些死去的孩子们差不多,只不过在饥寒交迫中度日,是等着神明有朝一日的宣判。
直到他们遇见了沃格。
和芝田真几人乘着巨大马车离开战后会的那天,余下的孩子眼里全是艳羡的目光。
玲娅第一次吃到真正的面包、浓稠的玉米粥,那些面包的形状就和她爸爸在书信里描述的一样。
其实在除去麒林外的四个孩子当中,玲娅的心智能算最成熟的一个。
军官们来到营地闻讯的时候,玲娅心有波澜,但不多,不管最终是上战场还是死亡,她都没有那么害怕,反倒是在营地练**法的日子,幸福的有点不真实。她的心里想念爸爸,还想把面包带回镇子,带给妈妈。
她一路走出小屋,在屋檐下看到了麒林。
年轻的男孩心事重重,黑亮的发丝半遮住额头,有些杂乱,面色是他们都不具备的干净的白,就算如今把衣服换成军阀里的草绿色装扮,也还是能一眼认出他贵族的身份。
玲娅默默走过去,把手里的面包递给麒林。就像麒林那天在训练场递给她罐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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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芝田真说,你那条纱巾是你妈妈留给你的。”
练**法的间隙,麒林从山上走下来,他站了一会儿,等到芝田真和卢波走得远了,默默坐到玲娅身边。
玲娅下意识伸出手,手里接住个沉甸甸的罐子,椭圆形,摸着很凉。
“这是什么?”玲娅奇怪道。
麒林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讪笑道:“这个叫做罐头,是用金属做的,里面放了吃的。”
“你认识字吗?”
玲娅摇了摇头。
麒林笑,伸手拿回罐头,用手一个个指着上面的克洛歌尔语,念出声道——“海鲜的,罐,头”。
“这些字比较少用,是军队里才有的简写文字。”
麒林悉心解释道:“你不认识也正常。”
“你认识很多字吗?你也不大吧。”
玲娅舔舔干裂的嘴唇,疑惑看向麒林,她明白了他来的意思。
麒林看她神色如常,也算放下心来,点着头道:“是呀,我很喜欢研究文字,除了克洛歌尔语和荷米斯亚语,我还兼修了两方的古文和部落文字。那些课里,我觉得语文是最有趣的,学会了文字,你就可以读懂很多故事,学习天文和历史。”
看玲娅眼神里没有隔阂,反而有些遐想的光。小麒林滔滔不绝介绍起自己的课程来,又说那些艺术和音乐剧。
小孩的天性都是活泼的,可自从那次因为贵族的身份被稍微“排挤”之后,麒林也学得小心翼翼起来,就算是和相熟几人说话,他也总是听得多,说的少。这时候突然说起来,一发不可收拾了。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