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重道远啊。”这一番期盼在方宁耳中,无非苍蝇过耳,掸掸余灰。
她攀上客栈檐顶,低头见沈昱急步走在街巷,自己脚尖几步一跃,已超越他几里,心叹道:“傻师兄,骑匹马多好呢。文人的脑子,就是耿。”
念落,方宁先沈昱一刻,进了秦家失火的中心。
秦家书房。
为何是此处?
方宁观察周围地形,不近柴房,且有假山与造河,水源充足,就算真有火源,很快就会被浇熄。
可方才那火声如爆竹,“噼啪”的炸响声连方宁的客栈都能听到,一定是有外物作引。
究竟是什么呢?
方宁在废墟弯腰穿行,如今秦家的人都已被官府叫去问话,刚好给了她时间与空间,查看现场。
方宁闻到空中一股明显的酸臭味,还未随着浓烟四散而去。
她蹲在地上,挂出一片已然烧尽的木屑,上面沾着粽墨色的灰烬,凑近一闻,顷刻了然。
“我就说怎地烧成这样,原是用了硝石火药啊。这火凤凰作为上古神兽,还挺有学识,竟懂这个。赶明请教他一下,说不定略懂些机关之术。”方宁低笑嘲讽,见秦家有人从远处来,紧忙择了个烧了小半的书柜藏身。
“可惜了老爷这一屋子的宝物,都毁于一旦了。”说话的是个下人打扮的小厮。
方宁见来人有二,另一个一直窝在小厮打扮的男子身后,估量着身形,应是个小丫鬟。
那小丫鬟娇滴滴的开口道:“幺哥,你说带我来捡漏,可这里什么都没有,说不定再撞见老爷的冤魂呢,怪吓人的。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那名唤幺哥的小厮摸了两把小丫鬟的胳膊,挺直胸膛道:“小娘子胆子就是小。老爷是被火凤凰审判而死的,若说还有冤魂,也下阴曹地府了。你快随地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名家字画或者瓷器,没烧干净的。我们得到了,卖个边角,也能有几两银子呢。”
小丫鬟受了差使,心不甘情不愿的翻找起来,嘟囔道:“你说老爷也真是。不珍惜夫人,夫人与老爷年少成家,受了多少苦才有这偌大的家业。结果就被如烟姨娘几句话,迷得找不着北了。”
小厮似乎回忆起什么,猥琐笑道:“哪儿止几句话,你是没见到那如烟姨娘的腰,盈盈一握。她与老爷调情时的舞步,腰上别着金锁琉璃坠成的腰鼓,丝带绕颈,酷夏的夜里,一身薄纱,但关键部位还用狐裘披着,头上带着羊毡的帽子,啧,这异族风情,玩得可是真花。那如烟姨娘活脱脱妖精转世。老爷有福啊。至于夫人嘛,今晚临出门前还与老爷大吵一架,你说老爷偏心谁,这不高下立见。”
方宁藏在柜中,空气本都是硫磺味,再配上那小厮的臭嘴,更觉得翻江倒海的难受。
但有一点,她倒是听了进去。
如烟姨娘与秦老爷调情的秘事,不像寻常中原女子所用。
若说是闺房之乐,小厮口中如烟的打扮,更像是契丹人的服饰。
按店小二所言,如烟应是中原人才对啊。
她从哪儿学来的异域舞,还能扮得如此风情?
小丫鬟嫌恶地蹬了眼那小厮,朝他的小腿就是一踹,“你真是贼心不死,上月偷看如烟姨娘洗澡,若不是我替你解围,早被老爷打死了去。如今还看起了闺房事,怎地火凤凰未将你烧死。”
小厮眼见心上人生气,出言哄道:“莫生气,若不是我看了,怎知如烟姨娘肩头有只雀鸟图纹?还替老爷采买哄姨娘的雀鸟发簪时,给你也带了只素银簪子。”
说罢,他便将那只簪子带在了小丫鬟的头上。
方宁见那小丫鬟涨红的脸蛋转而粉嫩起来,娇嗔地窝在小厮怀里,不知在哼唧什么。
她只觉每一个毛孔都战栗起来,冷哼一声,心叹:“世上就是这般无脑的女子太多,才滋生了这么多恶臭男子。”
想罢,她见也勘查不出什么更多线索,本想提步离开,却在藏身的柜角发现了一跟拇指长度的器皿,周身都被黑炭裹住,瞧不见里面具体的形态。
应是个大件的一部分,随着硝石爆炸,四散而开。
方宁随手拿住,藏在兜里,准备交给专业人士瞧一瞧。
想罢,她抛开身后正你侬我侬的二人,朝着不远处的窗格,纵身一跃,消弥在黑夜中。
方宁的动作极轻,甚至等不及二人反应时,秦家已不见方宁影踪。
她在黑夜的万春城中如鱼得水,毕竟此时已是丑时三刻,再是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