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打扫过。
小贼似是听到了他们来时的脚步声,啃着鸡腿的手一擦嘴,放声道:“张哥,李哥,今日上头的银子送到了?给我买杯酒喝喝呗,几日没喝,就馋这口了。”
方宁挑挑眉,望向身边的衙差。
衙差们皆已心虚地抬不起头,一切不言而喻。
她很奇怪,一个缺钱才去盗窃的小贼,究竟谁会为了他花钱买通衙役,减少牢狱之苦?
“他可有家人?”方宁问向身边最近的小差。
那小差匆忙摇头,如实托出,“没有,从他关押到现在,没见过任何朋友亲人来探望。”
“那这是什么?”方宁指着那小贼碗里的红烧肉,目光炯炯,语调浅淡,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寒意。
小差知道方宁与沈昱来头不小,将头伏得更低,颤巍道:“小的并未说谎。确实迄今为止,那小贼都没人来探望。但时不时会有几锭银子和飞信,扔进地牢中,让我们照顾好那小贼。我们也是见财起意,若让县老爷知道,免不了我等一顿板子,我们还指望这份差事糊口呢。”
方宁听罢,神情晦暗不明,只是摆手让他们先下去。
那些小厮不敢怠慢,替方宁开了门,便匆匆离开。
“哟,小娇娘,还是个冷脸美人。你也是上头派来给我的?”小贼瞧见方宁时,原本困倦的神色瞬间精神了起来。
方宁侧身,留出个过道,让那小贼瞧瞧身后跟着的人。
谁知,那小贼见沈昱穿着一身换下不久的常服,露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甚至还摸了一把沈昱的屁股,“哟,还有一个。上面那人还知道我男女通吃?”
“噗。”方宁原本心情欠佳,那小贼一巴掌打上沈昱屁股的那一刻,心情舒畅到难以绷住冷傲的神情。
沈昱眼底的震惊几乎都要溢出来。
在那小贼还想上手摸他头发时,抬脚狠狠踹上小贼的腿,拧眉怒道:“大胆。你敢侮侮辱朝廷命官,活腻了吗!”
那小贼向后跌倒,被沈昱的气场吓到,但很快明白过来他们二人是来审问自己的,立刻跪在地上,对着自己的左右脸颊左右开弓,狂扇巴掌,“小的该死。小的不知道是青天大老爷。”
他埋得极低,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腹诽起来,“县令不是个五旬大腹老头吗?何时换了个如此貌美的小白脸。”
奈何方宁是个耳力惊人的,率先替沈昱回道:“这位不是青天大老爷。这位是青天大老爷的老爷,你可知他是名嗜杀成性的狗官,你得罪他的下场为何?”
沈昱对方宁的解释只觉得脑子和心都绷着根神经,揪着痛,抿唇默然,看方宁出招。
果然,那小贼不再打听沈昱身份,而是一个劲的磕头认罪。
方宁坐在小贼的软塌上,瞧了眼石桌上还有吃剩一半的葡萄,只觉小贼口中上面那人,应是给衙役了不少银两,剥了个葡萄送进嘴里,边吃边道:“既然知道错了,不如与我们说说给你置办这些的上面人究竟是谁?”
小贼从震惊中回过神,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是,是从前受过小的恩惠的富贵人家。小的也不知道是谁,虽说小的行为不法,但也曾劫富济贫,许是菩萨保佑。”
方宁将桌上的葡萄一颗颗弹到那小贼脑门上,语气带威,“你再编啊。”
那小贼明确方宁与沈昱不可能在此处行刑,此二人褪下官袍,就是为了私下拷问,故而咬牙不语。
一时整座牢房寂静无声。
方宁自然懂那小贼心中狡黠,转而问起,“你说你怎么会挑上张叔扬的屋子。你可知道《贼盗律》中明文规定‘窃盗赃满五贯文足陌,处死’。既然是死罪了,为何不找万春城的大户人家偷窃,秦家和谭家你怎么不考虑?”
方宁回想起张叔扬给自己的地址,在万春城较为贫瘠的地域,那小贼若想行偷窃之事,确实偷错了人家。
沈昱瞧着主簿记录的案发经过,追问道:“你早先就有了预谋。张叔扬屋内的银两缺失的不多,但字画笔墨你一个都没放过。怎么,考量过字画的价格?我听你口音不像是万春城人,你是否认识张叔扬或者提前观察过他?”
那小贼像是被人戳中心事,赤裸裸地公诸于众,干脆摆烂道:“二位大人可有证据?若有,早早判我死刑便罢了。我偷盗什么了?那五两银子早早就归还了,至于他说那些价值连城的字画,也不是被他一个胳膊肘烧干净了吗?与我何干?”
方宁与沈昱一时无言,此事确实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