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不怪你。这是你父亲的造化,是他杀孽太重。火凤替天行道,也是应该。孩子,一切都会过去的。”
方宁凑近,拍着褚凤因抽泣而抖动的肩,语调轻柔,半是劝慰,半是说理,“褚夫人,节哀顺变。此事还是尽早通知官府为好,谭大人死因还有待商榷。杀孽并非只针对恶人,若人人拿着判官的名号,便可夺人性命,毁了律例秩序,又如何不算孽呢?”
褚凤仔细瞧了眼方宁,眼底的细泪轻拭,起身时,神色反倒坚厉起来,“多谢娘子提醒,我已吩咐下人,去了衙门。但是娘子方才所说,似是不理民间苦楚。昔时,佛陀曾以蝮蛇害人,反被人害的故事,告诫众僧,一味忍让只能遭到反噬,杀与不杀,恶与不恶,是局中人才能感知到的。火凤是天命,也是万春城的善意,容不得姑娘如此诋毁。”
方宁本是想借此告诉褚凤,火凤非神,却经褚凤一言,成了她玷污神灵,一时不知是万春城中真被那火凤洗了脑,还是褚凤太过执拗迷信。
但褚凤的话,确实激起千层浪,让在场的万春城民,对他们二人都起了警戒之心。
“你们两个外地人,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前脚刚参加谭老爷的鉴宝会,后面就死了。”
“是啊,古怪的很。也不知火凤发威,是不是因为感觉到了你们两个的晦气。”
方宁见情况一发不可收拾,只能默声后退,等着官府来人。
火势很快被控制住,但也烧的什么都不剩了。
下人从谭智威的屋子里架出两具尸体,如今已被烧作炭色,不辨面目。
胆小的宾客都匆匆逃离,而方宁与沈昱因方才一事,也不好出头,只等官府来人。
很快,谭家庭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汤县令的声音率先入耳,“怎么出了如此大的事故?”
他并未料到方宁与沈昱在人群中,摆出一副官威,却在视线绕着宾客来往一圈后,最终定在沈昱脸上,惊呼道:“沈大人?你也是听到动静来的?”
沈昱与方宁本不想如此之快的暴露身份,奈何汤记平先他们一步,只能认下此事,语调略带不满,“本官的动向,需向你汇报?”
言毕,在场宾客都交头接耳,开始猜测方宁与沈昱真实身份。
只有一旁褚凤,顾着自己崩溃哭泣的女儿,只是朝着方宁颔首,以赔刚才言语的不是。
方宁淡淡回礼,只觉这位褚夫人绝非凡人。
要说连汤记平都敬畏的人,沈昱的官职不用想都知道不小。
在场大多都是商贾,现都对沈昱和她眼带殷勤。
只有褚凤波澜不惊,反倒成了不寻常。
汤记平见沈昱心情不好,也不敢打扰,让仵作将谭智威的尸体带回验房,才敢请示,“大人可要随下官一同回衙门?”
沈昱沉声回了个“嗯”,巡视了一圈在场的宾客,下令道:“这些人都要审过一遍,不可匆匆结案。火凤一事,势要问出个究竟。”
“是。谨遵大人教诲。”汤记平派人将谭家围住,任凭宾客再是不忿,也不敢得罪了沈昱。
方宁与沈昱先一步离开谭家,到了衙门的验尸房。
沈昱本想先由仵作验好,自己从旁辅佐。
奈何那仵作本是不愿半夜加点,又因沈昱官威胁之,匆忙检查了一刻,就以被火焚烧死了事。
方宁见沈昱在一旁,脸色极黑,不由觉得好笑,“师兄莫怪。也非谁都有你这验尸寻踪的本事。等你老了,大可开设个学堂,将所知所学都倾囊相授,也好免了天下冤案不是。”
沈昱叹了口气,差遣走那仵作,借着盏昏暗油灯,重新检查起谭智威的身体,“我只愿天下无案。让我这本事自此绝迹。”
方宁含笑,叹息道:“这志向也太远大。人世间有七情六欲,就会有人因此而亡。恶意与善念都可生存,无非是受住控制与管辖。那火凤自诩是制度的重塑者,奈何它所作所为,也是乱了秩序,害了风俗,全了自己心中所欲罢了。”
沈昱无声点头,将精力落在谭智威的尸首上,接过方宁备好的皂角水,欣慰道:“你也算出师了。”
方宁见谭智威的尸体大半已成焦炭,只剩下肺脏和胃器,勉强剩下组织,“这还能查出致命伤吗?”
“尽人事听天命,你再给我递把刻刀。他表面的骨头已经看不出任何了,我得磨骨,露出里面的骸骨。”沈昱重新浇了盆烧热的糟醋,只听那尸体上有滋滋往外冒的油水,厉色道:“怪不得尸体短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