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遮去月光,前方的路越来越黑暗,参天的树林传来身后一群人的戏谑声。
“这只老狐狸死了,那只小狐狸呢?我可瞧见那小狐狸的毛更好看。”
芫花听到山下火把燃烧时噼噼啪啪的声音越来越近,扒皮那群人离她也越来越近了。
忽然间,山下的人涌来,黑压压的一片,差点没吓去芫花半条狐命。
芫花胆战心惊地躲在一堆雪后,摇着的尾巴因过于慌张,失去规律。
“郁督公,王暮的人都在山上抓狐狸呢。”
芫花好歹也是混迹天盟山多年的狡猾狐狸呢,她深知现在不能乱跑,人多但安静,她一定会被发现,倒不如停下来观察观察。
被唤作督公的人并没有说话,芫花愈发好奇,探头去看,雪堆上露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就这么一刹,芫花便感觉到有眼神向她投来,直穿头顶。她猛地搭下耳朵。
狐狸的视觉极好,只如此一会,芫花已经看见那唤作督公的人一身朱红衣裳,隐在人后,只可惜他生得高但不壮,她没能看见他的模样。
可芫花能隐隐嗅见那人身上的檀香,像她每日从天盟山初晨醒来时,嗅见的第一缕幽香。
她看见那人很轻地笑了一声,随之,些许瘆人的视线撤走,她听见一道凉薄锋利的声:“那小东西有那般难抓?无非是太后娘娘手底下人愚笨,比那蠢狐狸还蠢。”
蠢狐狸?
蠢狐狸骂谁!!
芫花怒了,她的尾巴甩了起来,划出道道弧线,两颗小尖牙露出。若她跑不掉,她一定要上去咬死他,同归于尽!
芫花一只爪子蹭着松雪,作出蓄势待发地模样,倏然间,她听到山上的人也走了下来。
是方才追她的人。芫花蓦地停下动作。
那人长脸狭眼,他扯唇笑说:“郁督公,好巧。”
郁决的侧面仍被身旁之人遮挡,芫花只能看见他冠以金线乌帽,一身堂皇金贵的红,腰间一条绣鸾的锦带,锦带下,别着一柄刀,在火把的照耀中闪着凛人寒锋。
郁决瓷白的指尖已然探至腰间刀柄,语调夹杂凉意,“王大人,圣上有令,不得滥杀禽珍异兽。”
“郁督公,我不曾滥杀!您这金眼好生瞧瞧,何来禽兽,又何来滥杀一说?”王暮说着,侧身将身后数人展露。
他们手中的狐皮被藏进山里,连手上那点血都被雪水洗净。
可山里的血腥味不会骗人。
隔着人群,芫花感觉那个叫郁决的人在打量王暮,许在斟酌字句,开口时的声儿愈加寒冷:“是么?咱家倒是看见有只蠢狐狸,吓得六神无主,原以为是王大人吓着它了。”
听到“狐狸”二字王暮眼睛亮了几分,就这么一瞬,那光被他藏没,他笑着,颇有些不满:“郁督公误会了。”
芫花气得拍雪!
郁决的指尖撤离刀柄,如此僵持片刻后,他轻撩衣袍,转身而走。
王暮微低头,恭敬,但不服气:“郁督公慢走。”
芫花的小狐脑瓜子转了起来,乌溜溜的圆眼盯着郁决惊绝的红衣,一万个想法萌芽。
待他两行人散开,王暮带着人重新上了山。
阴云掩盖最后一束月光,山雨袭来,顷刻间浇湿泥土。
郁决往山下走,身旁锦衣卫指挥使跟了上去,递伞给他,指挥使道:“王暮定不安好心,若非咱们今个走山道回京,否则还真不能发现他们的歹心思。”
郁决接伞,慢悠悠地撑开,“不必着急。”
山雨夹着凉意,扑在面上清冷透骨,郁决走路的速度却越来越慢,身后的雪地传出细碎且轻的脚步声。
火把在伞下燃着火花,照亮脚下一片天地,橘红的映像中,有两条小短腿交错迈着,人一样的两条腿的影子,却不是人。她步步接近郁决。
忽然,郁决的袍脚被拉住了,那力道还不怎么小,像在叫停他。
郁决回首,身后空无一人。
“胆大包天的狐狸,你可知咬的谁的衣裳?”指挥使连忙弯身下去拎她的后脖。
郁决看清楚了。
是一只短腿小白狐,正叼着他的袍脚,可怜兮兮的圆眼珠子眨了又眨。
“松口。”郁决冷睥着芫花,疏离的声儿如同冷夜中交撞的玉环,清湛,却叫人尝出威胁之意。
指挥使很拽了几下都没能把芫花抓走,念及不能扯坏督公衣裳,才犹豫着放了手。
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