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云散,残阳西下,血色的光晕洒在狼藉的战场上,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项燕站在山丘上,看着那玄色洪流从野狼峪退去,宛如潮水般退却,心中却激荡起惊涛骇浪。
他手紧握着剑柄,骨节泛白,微微颤抖着,仿佛在竭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可恨!可恨啊!”身后传来一声怒吼,项梁愤怒地将头盔砸在地上,指着溃败的军队破口大骂,“景驹误事!若非他贪功冒进,中了秦狗的埋伏,我军何至于此?!”
项燕缓缓转过身,看着暴怒的弟弟,眼中却闪过一丝悲凉。
他摇了摇头,语气低沉却坚定,“不,这不是景驹的错。秦军悍不畏死,势如破竹,便是景驹不犯错,这一战……我们也未必能赢。”
项梁一怔,随即更加愤怒,一拳狠狠地砸在身旁的树干上,鲜血顺着树皮缓缓流下,但他却浑然不觉,“大哥!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秦国吞并我大楚吗?!”他双目赤红,声音嘶哑,“这一战,我们损失惨重,士气低落,粮草也不多了……这可如何是好?!”
项燕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又看了看悲愤交加的弟弟,不禁苦笑一声,长叹道:“是啊,我大楚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国力空虚,民不聊生,而秦国却如日中天,虎视眈眈……”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这一战,我们虽败,但秦军也损失不小,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报——报——”那士兵单膝跪地,声音颤抖,却难掩惊恐,“启……启将军……他……他……”
“启儿怎么了?!”项梁一把抓住士兵的衣领,双目圆睁,怒吼道,“你快说!”
士兵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染血的布包,双手颤抖着递了上去,“启将军……他……他……”
项梁一把夺过布包,打开一看,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布包里,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双目圆睁,死不瞑目,正是他们的侄儿,熊启!
“啊——!!!”项梁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双目瞬间充血,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
项燕身形一晃,险些跌倒,他一把扶住弟弟的肩膀,声音颤抖,“梁弟,节哀……”
“节哀?!叫我如何节哀?!”项梁猛地推开项燕,指着那颗人头,嘶吼道,“这是我儿!我唯一的儿子啊!!”
话音未落,远处又传来一阵惊呼,只见一个血人跌跌撞撞地爬上野狼峪,正是熊华!
“华儿!”项梁踉跄着跑过去,一把抱住熊华,却发现他浑身冰冷,气息微弱,早已昏迷不醒。
“华儿!华儿!你怎么样?你醒醒啊!”项梁拼命摇晃着熊华的身体,却毫无反应。
他解开熊华的衣衫,顿时目眦欲裂,只见熊华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翻卷,鲜血染红了衣衫,而那道伤口,赫然与熊启头颅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一夜之间,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夜之间,黑发人一夜白头!
“啊——!!!”项梁仰天长啸,声音凄厉,悲愤欲绝,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久久不息。
齐国,临淄城,稷下学宫。
淳于越站在演讲高台上,慷慨激昂地诉说着暴秦无道,声泪俱下地讲述着秦国灭韩、灭赵、灭魏的种种惨状,说到激动处,更是忍不住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乱飞。
台下,数百名学子听得如痴如醉,群情激奋,不少人更是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奔赴战场,与秦军决一死战。
“诸位!”淳于越猛地一拍桌子,声如洪钟,“秦国贪得无厌,狼子野心,如今又挥师南下,意图吞并楚国,若是让秦国得逞,下一个,便是我们齐国啊!”
“我等身为齐国子民,岂能坐视不理?!”淳于越双目圆睁,高声呼吁,“救楚,便是救齐!我辈读书人,当以天下为己任,为国分忧,为民请命!我提议,即刻上书君王,出兵救楚,抗击暴秦!”
“好!”
“说得好!”
“救楚抗秦!”
台下,学子们群情激昂,纷纷响应,声浪如潮,响彻云霄。
淳于越演讲了一个时辰,直到稷下学宫祭酒后胜敲响编钟,他才意犹未尽地走下高台。
看着台下群情激奋的学子们,淳于越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