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还是小,裴寂昌背着包袱往车站走时,碰到了姜婷婷,而她在街道的另一头。
“寂昌......”
女同志的声音洪亮,两边的马尾甩动,大步跑到裴寂昌身前。
“你咋又来城里了?”姜婷婷的笑容很有活力,像是迎风招展的红旗,“还拿着包袱,要出远门?”
“要去省城一趟,家里受了欺负,爹妈都抬不起头,关键何麦拿走家里的不少东西,我得找何家说说理去。”
裴寂昌淡淡回应。
姜婷婷的神色顿时凝重,她小心翼翼打量男人,突然觉得很凄凉,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好,竟然被这么对待,心窝子上插刀子,恐怕谁也受不了。
“是要去车站吧?”姜婷婷的那双大眼睛微微眨着,对眼前的男人开始共情了。
“对。”
“俺去送你。”姜婷婷背着手,站在男人的肩头,想要安慰安慰这个受了欺辱的男人。
裴寂昌一怔,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何,还挺想跟姜婷婷多待一会的。
于是两人并肩往车站走去,就好像是自由恋爱的年轻人。
供销社门口站着一后生,突然背过身子。
“咦?姜彻,那是不是你姐?”
“嗯?哪啊?没看到?行了,别指手画脚的了,赶紧去买票吧,电影都要开了。”
姜彻快步离开。本来姐姐的那一口村音,就够丢人的了,还再找一个二婚男,真就头也抬不起了。
到车站得走一段路,可裴寂昌和姜婷婷都沉默下来,似乎没什么好聊的。
可当男人低头时,女同志正巧抬头,目光对视的瞬间,气氛更加紧张。
于是姜婷婷越走越快,裴寂昌只能大步跟在姑娘身后,而搞对象的男女同志,都是女的走在前头,男的跟在后面。
县汽运站尤为简陋,大院里只有三间平房,工作人员在里头纳凉聊天,几乎没啥活干,连售票窗口都没。
蓝色的客运车,上头座椅都是木制的,什么时候车里塞满人了,过道都要挤满时,才会出车,裴寂昌来的时候,只有半车人。
“婷婷,回去吧,我到车上先占位置,路上还能睡一会。”裴寂昌笑道。
“你等一下。”
姜婷婷转身跑到卖冰糕的小摊前,从泡沫盒里挑出冰棍后,又快步走到裴寂昌身边。
“你嘴上都起皮了,吃根冰棍吧。”
姜婷婷轻声细语,把冰棍递给裴寂昌,她认为男人肯定舍不得花这些钱,冰棍很甜,希望他心里能好受一些。
“谢......谢谢。”裴寂昌接过冰棍,他能感觉出姜婷婷心意,对人真诚。
“婷婷,在省城有帮忙捎的东西没?”裴寂昌一口咬下冰棍,感到透心凉。
“没。”
姜婷婷用力摇头,随即认真叮嘱:“钱都放好了吧?路上小偷多,一定要多加小心。还有,到了省城后,要注意联防队的,他们要查介绍信的,要躲着走,不然会被关禁闭。”
村里传得,裴寂昌已经被城里的媳妇甩了,而且老裴都打听说媒,自然是离婚了,所以没有工作,怎么可能有介绍信。
联防队万一查问,来省城干啥,解释不好的话,肯定要挨打的,姜婷婷见过那阵仗。
“知道了,俺记在心里了。”
裴寂昌用力点头,没离婚的事,莫名不想让姜婷婷知道,还想保持几分亲近的关系。
“好了,婷婷,快回去吧,俺上车了。”
裴寂昌大口把冰棍吃完,而后挥手,大步上了客运车。
姜婷婷也回去了,不过男人从窗口把头探出去,一直往路口眺望,直到姑娘的身影消失不见,才钻回到车里。
渐渐的,车里的人越来越多,直到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后,客运车才发车,要出城了。
“何麦,你男人来了......”
裴寂昌轻声呢喃,笑得阴森恐怖,那双眼睛如蛇蝎般凶狠。
......
造纸厂每年有外出调研市场的指标,国企都在寻找新的改革之路,不光企业内部改革要有新面貌,更要积极响应号召,拥抱市场。
周薄康等造纸厂的部门领导,前天刚刚抵达省城,在招待所安顿好后,他便提着一呢绒袋子玉米,去了津临大学。
正值晌午,最晒的时候,周薄康到了女生宿舍楼底,已经是满头大汗,又托人叫了秦招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