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低下头,刻意压低了声音,那声音仿佛是从幽深得不见底的古井中艰难传出:“师父,晚上沐熙桀前来找我,言说可助力我报那血海深仇,只是他有一个条件,要我协助他平安逃离沐家。徒儿……徒儿已应下了此事。”说话间,他的目光中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芒,似有犹豫挣扎的暗潮在其中汹涌翻涌,却又有坚如磐石的决心在深处牢牢扎根。
他顿了顿,接着道:“师父,您心里也明白,我手头那些关于栖云村被屠的线索,如今细细思量,恐怕大多皆是沐熙桀暗中送到我跟前的。所以,徒儿打算随他一道离开,只因唯有这条路,才有可能探寻到他的巢穴所在,将村子被屠的真相彻彻底底地查个水落石出。师父,徒儿求您,明日千万不要阻拦我。”话语落下,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成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拳中既攥着对前方未知险境的惶恐不安,又握着对探寻真相的炽热渴望,两种情绪在他心间激烈地碰撞、撕扯。
老李听闻此言,眉头瞬间紧紧皱拢,那深深的褶皱仿若刻下的“川”字,写满了忧虑与凝重。他的眼神中,忧虑如同潮水般泛滥,又夹杂着丝丝无奈的苦涩。他怎会不清楚,栖云村的惨事对于贺君澜来说,是一道永远无法结痂愈合的伤口,时刻在其心中汩汩淌血,痛彻心扉。
然而,他又怎能不为贺君澜的安危而忧心忡忡?沐熙桀犹如狡黠的恶狼,狡诈多端,如今极有可能已与简义福狼狈为奸,其势力如同滚雪球般愈发强大且阴险莫测。反观贺君澜,不过是刚刚踏入江湖这片险滩的稚嫩雏儿,无论是江湖阅历还是武学造诣,都难以与沐熙桀之流抗衡。更何况,沐熙桀身后必定潜藏着诸多神秘未知的势力,贺君澜此去,无疑是孤身闯入龙潭虎穴,可谓凶多吉少,恰似柔弱的羔羊主动踏入虎口。
老李的目光紧紧锁在贺君澜身上,心中暗自叹息,这孩子终究还是太年轻,太过热血冲动,仅凭一腔仇恨便要以身犯险。可他又何尝不明白,贺君澜心中的仇恨早已如同在心田生根发芽的参天大树,盘根错节,坚不可摧,任谁也难以将其撼动。
“你难道就不害怕吗?”老李的目光中,忧虑与关切如浓稠的墨汁交织融汇,那视线紧紧缠绕在贺君澜身上,似要将他看穿。声音也因情绪的激荡而不受控制地拔高,仿若尖锐的哨音划破这凝重的空气,“你与谌鑫他们相处数月,自是最了解他的脾性。他对背叛之举深恶痛绝,犹如洁癖之人见不得丝毫污渍。你如今这般行事,难道就不曾顾虑,他会因此与你斩断情分,恩断义绝,从此将你拒之千里,让你成为师门弃徒吗?”
老李的话仿若千斤重锤,挟着千钧之力,狠狠地砸落在贺君澜的心田之上。他的身躯猛地一震,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飞,往昔与谌鑫相处的一幅幅画面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汹涌浮现:谌鑫站在洒满阳光的练武场中,一招一式悉心传授他武艺,那谆谆的教导声仿佛还在耳畔悠悠回荡,清晰可闻;他卧病在床、虚弱无力之时,谌鑫那温暖而宽厚的手掌轻轻抚过他滚烫的额头,那轻柔的触感仿佛依旧残留在肌肤之上,带着无尽的关怀与疼惜;在他迷茫无措、仿若置身浓雾之中找不到方向时,谌鑫那坚定而明亮的眼神如同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灯,穿透重重迷雾,为他照亮前行的道路,给予他勇气与力量。那些美好的温暖瞬间,恰似夜空中璀璨夺目的星辰,熠熠生辉,将他过往的岁月照得通亮。
贺君澜紧咬下唇,直到唇上泛起一抹青白之色,微微握拳又松开,反复数次。然而,此刻那复仇的决心恰似汹涌澎湃、排山倒海而来的滚滚浪潮,以不可阻挡之势瞬间便将心底刚刚泛起的那一丝迟疑彻底淹没。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前方,那眼神迅速褪去迷茫与犹豫,重归坚毅,那目光犹如淬火后的精钢,锋利而坚定,仿佛世间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动摇他心中那如磐石般的信念,哪怕前路荆棘满布、危机四伏,他亦绝不退缩半步。
“我不害怕。”贺君澜双唇紧抿,从牙缝中挤出这掷地有声的三个字,仿若用尽全身的力气,那声音恰似洪钟大吕,冲破喉咙的刹那,便如汹涌的波涛,携着源自灵魂深处的决然与无畏,在这寂静幽谧得仿若与世隔绝的房间里激荡回响。每一个音节都饱蘸着他的坚定信念,重重地撞击在墙壁之上,又弹回至房间的每一寸空间。
他微微仰起头,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双眸之中闪烁着炽热而决绝的光芒。他怎会不知,此去之路仿若布满尖锐荆棘的险峻绝途,每一步都可能深陷死亡的泥沼,成功的曙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