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重病,不能起身。”
朱翊钧念着这八个字,语气听不出喜怒。
“朕记得南王只有一个儿子?”
不等下首的魏子云回话,朱翊钧又道:
“南王年纪也大了,若是世子死了,南王一脉便可无嗣除封了,他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不过也是,到时候赦封一个便是,有什么可着急的呢?”
这种涉及皇室内部的事情,魏子云是不敢插嘴的,不过小皇帝也并不是在问他,更像是在自问自答。
大明的藩王们在封地闲的没事干,就只能吃喝玩乐造娃,最后一项更是关系到王位传承。
若是藩王无子,那么等到藩王离世,他的王号和封地都会被收回朝廷,直到哪一天再次被赐予新的皇家血脉。
只不过,届时新任藩王上位,哪怕王号一样,也和前任藩王没有半分关系了,他的祭祀血食在无嗣除封的那一刻便断了。
当然,如果皇帝仁慈,也可以准许藩王健在时过继皇家血脉,作为藩王的血脉延续,得以免于无嗣除封。
不过,大部分情况下,头脑正常的皇帝是不会干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的,死个藩王,朝廷就能肥一次,何必要做多余的事呢?
“南王的车驾如何了?”
这个问题魏子云终于可以回答了,他恭敬回话道:
“禀皇爷,南王车驾已经临近京城,约摸二三日便能进城。
叶城主也在南王进京队伍之中,据叶城主所言,南王改了主意,要求他在皇爷设宴宗亲那夜潜入皇宫,对您不利。
除此之外,京中南王的人异动频频,联系了不少江湖人,似乎准备对朝中亲皇爷亲近的大臣下手。”
朱翊钧摇了摇头,道:
“靠刺杀造反,起始不正,纵使侥幸,也难以长久立足。
为了一己私欲,全然不顾对江山社稷、黎明百姓的影响,权势地位,真是迷人眼啊。”
随即,朱翊钧又道:
“朝臣的府邸也派些人护卫吧,他们也是无妄之灾。
花卿那儿,是不是有他那个弟弟在?朕记得,皇姐说过,他也会些招式?”
魏子云点头称是,道:
“花七公子的“流云飞袖”威力不俗,且公主殿下看重的陆小凤,正是花七公子的好友,眼下正在花大人的宅中做客。此人的‘灵犀一指’可谓天下一绝,在江湖上颇具盛名。”
朱翊钧闻言神色一变,道:
“看重?皇姐怎么看重他的?”
魏子云想了想,委婉的把陆小凤惨遭仙人跳,又做牛做马的事情说了一遍。
小皇帝沉默片刻,努力压下嘴角翘起的弧度,为皇姐挽尊道:
“咳咳咳,这、这也是一种看重,挺好的,很合适。这个陆小凤也是有趣之人,若是有机会,朕倒是想见一见此人。”
魏子云低头,只当没看见皇帝压不住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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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家京城宅院中,陆小凤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他已经把南王世子面上有疤痕的事情传递给了魏子云,想必皇宫之中的那位也应当知晓了。
南王世子面上有伤,皇帝的面上便也出现了伤疤,这种巧合,放在往日里,似乎算不了什么。但如果这位世子,有一个异动频频、有造反之心的父王,情况便截然不同了。
陆小凤不是蠢人,他其实是个极聪明的人,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不愿意想太多、把人心看得太坏。
这时候,他自然对这件事背后的阴谋有了隐隐的猜测。只不过,这猜测过于离奇,让陆小凤也不能全然确定。
他有心找自己的另一位好朋友司空摘星问一问关于易容的事情。
只是往日里最喜欢突然冒出来捉弄他的猴精,这时候却是无影无踪,不知道是不是又看上了什么宝贝,去显露他“偷王之王”的本事去了。
想到易容,陆小凤的思绪又拐到了当初那场“仙人跳”上,若不是后来知道,他实在想不到,能把三个彪形大汉易容成“珍珍”、“爱爱”、“怜怜”三个娇美人的高人,居然是太和公主!
“太和公主。”陆小凤在心中默默念着这四个字,失神地望着窗外的冷月。
她神秘又美丽,宛如天边清冷的月亮。总有人望月,但月亮时而皎洁明亮,时而隐入云雾,时而钩,时而圆,没人能看到每时每刻的所有月亮。
望月的人,只能捕捉到月亮的某个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