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解十枚,共得五十之数,以野苎为绳,穿挂徐项。徐视之,一珠可直百十金。俄顷俱出。徐煮肉毕,雌来邀去,云:“接天王。”至一大洞广阔数亩,中有石滑平如几,四圈俱有石坐,上一坐蒙一豹革,余皆以鹿。夜叉二三十辈,列坐满中,少顷。大风扬尘,张皇都出。见一巨物来,亦类夜叉状,竟奔入洞,踞坐鹗顾。群随入,东西列立,悉仰其首,以双臂作十字交。大夜叉按头点视。问:“卧眉山众尽于此乎?”群哄应之。顾徐曰:“此何来?”雌以“婿”对,众又赞其烹调。即有二三夜叉,奔取熟肉陈几上,大夜叉掬啖尽饱,极赞嘉美,且责常供。又顾徐云:“骨突子何短?”众曰:“初来未备。”物于项上摘取珠串,脱十枚付之,俱大如指顶,圆如弹丸,雌急接代徐穿挂,徐亦交臂作夜叉语谢之。物乃去,蹑风而行,其疾如飞。众始享其余食而散。
居四年余,雌忽产,一胎而生二雄一雌,皆人形不类其母。众夜叉皆喜其子,辄共拊弄。一日皆出攫食,惟徐独坐,忽别洞来一雌欲与徐私,徐不肯。夜叉怒,扑徐踣地上。徐妻自外至,暴怒相搏,龁断其耳。少顷其雄亦归,解释令去。自此雌每守徐,动息不相离。又三年,子女俱能行步,徐辄教以人言,渐能语,啁啾之中有 人气焉,虽童也,而奔山如履坦途,与徐依依有父子意。
一日雌与一子一女出,半日不归,而北风大作。徐恻然念故乡,携子至海岸,见故舟犹存,谋与同归。子欲告母,徐止之。父子登舟,一昼夜达交。至家妻已醮。出珠二枚,售金盈兆,家颇丰。子取名彪,十四五岁,能举百钧,粗莽好斗。交帅见而奇之,以为千总。值边乱,所向有功,十八为副将。
时一商泛海,亦遭风,飘至卧眉,方登岸,见一少年,视之而惊。知为中国人,便问居里,商以告。少年曳入幽谷一小石洞,洞外皆丛棘,且嘱勿出。去移时,挟鹿肉来啖商。自言:“父亦交人。”商问之,而知为徐,商在客中尝识之。因曰:“我故人也。今其子为副将。”少年不解何名。商曰:“此中国之官名。”又问:“何以为官?”曰:“出则舆马,入则高堂,上一呼而下百诺,见者侧目视,侧足立,此名为官。”少年甚歆动。商曰:“既尊君在交,何久淹此?”少年以情告。商劝南旋,曰:“余亦常作是念。但母非中国人,言貌殊异,且同类觉之必见残害,用是辗转。”乃出曰:“待北风起,我来送汝行。烦于父兄处,寄一耗问。”商伏洞中几半年。时自棘中外窥,见山中辄有夜叉往还,大惧,不敢少动。一日北风策策,少年忽至,引与急窜。嘱曰:“所言勿忘却。”商应之。又以肉置几上,商乃归。
径抵交,达副总府,备述所见。彪闻而悲,欲往寻之。父虑海涛妖薮,险恶难犯,力阻之。彪抚膺痛哭,父不能止。乃告交帅,携两兵至海内。逆风阻舟,摆簸海中者半月。四望无涯,咫尺迷闷,无从寻觅。不得已,返航。往返再三,终无踪迹,至父子相继而殁,迄无音耗云。
白话文
交州有个姓徐的人,乘船渡海去做买卖,忽然被大风吹走。睁眼到了一个地方,只见深山连绵。他希望有人居住,便拴船上岸,背着干粮、腊肉。刚进山,见两边悬崖上都是洞口,像蜂房一样,洞内隐约有声音。他到洞外偷看,里面有两个夜叉,牙齿像戟一样锋利,眼睛像灯一样闪亮,正用爪子撕生鹿肉吃。他吓得魂飞魄散,想跑时,夜叉已看见他,把他抓进洞里。两个夜叉像鸟兽一样交谈,争着撕扯他的衣服,似乎要吃他。徐某非常害怕,拿出干粮和牛肉干给夜叉,夜叉觉得好吃,又翻他的袋子,他摇摇手表示没有了,夜叉大怒,又抓住他。徐某哀求说:“放开我,我船上有锅可以做饭。”夜叉不明白,仍很生气。徐某再次打手势,夜叉似乎有点明白,跟着他到船上取了锅具回洞,徐某烧火煮了剩下的鹿肉献给夜叉,夜叉很高兴。晚上夜叉用巨石堵住洞口,徐某卷曲着身体远远躺着,害怕极了。
天亮后夜叉出去又堵住洞口,不久带了一头鹿回来给徐某,徐某剥了鹿皮,到洞里打水,煮了几锅。一会儿来了几个夜叉,吃完后指着锅嫌小。过了三四天,一个夜叉背来一口大锅,夜叉们纷纷拿来狼肉等,煮熟后叫徐某一起吃。过了几天,夜叉和徐某熟悉了,不再禁锢他,相处像家人一样。徐某渐渐能听懂夜叉的话,还学他们说话,夜叉更高兴了,带来一个母夜叉给徐某做妻子。徐某开始不敢,母夜叉主动亲近,徐某才与她成了夫妻,母夜叉很高兴,常留肉给徐某,感情很好。
一天,夜叉们早起,脖子上挂着明珠,轮流出门像是等贵客。让徐某多煮肉,徐某问母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