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荷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莲院。
芸娘的死讯是在第二日晚饭时经由阿竹的口舌转述进句荷耳中的。
“第一时间请了吴大夫来看,但还是……回天乏术……”阿竹的声音弱下去。
句莲抬眸打量句荷的面色。
“她昨日还和我说话了的。”句荷很平静。
“这,小少爷,吴大夫说,昨日,大约是回光返照之故。”阿竹斟酌着,尽量将语气放轻,似乎生怕句荷的平静是一层脆弱的琉璃,一触即碎。
“嗯。”句荷站起身,“我去看看她。”
句莲紧跟着起身上前握住了句荷的手:“我陪你。”
“不用了。她应该,不想看到句府的人。”句荷淡淡的笑了笑。
句莲微愣,将那块玉牌再次塞进句荷手心里。
“阿竹,你跟着他去。不论芸院中需要什么,尽量办妥。”句莲开了口,阿竹是无有不从的。
句荷再次回到芸院中时,吴大夫正在院中焦急踱步,卧房的方向传来隐隐约约不明晰的老人的哭泣声。
阿竹仍是在院外候着。
见句荷走进来,吴大夫赶忙上前拦住她:“现在怎么办?我们是不是暴露了?芸娘怎么会死?”
“舅舅,母亲新丧,你怎么一点也不难过啊?”句荷说这话时是带着笑的,吴大夫却莫名后背发凉。
“我,我当然也难过。但,”吴大夫压低声音道,“但死者已矣,生者还是要为自己考虑啊,我的好外甥。”
“呵,”句荷忍不住笑出声,“放心吧舅舅,只要我这个小少爷还活着,就没人敢动吴家的。”
“毕竟,我们可是亲舅甥啊。芸娘不过是个没用的女人罢了,死了就死了。你说是不是?”句荷笑得更高兴。
吴大夫看着句荷毫无阴郁之色的笑容,心里终于也有了些底气:“是啊。说到底芸娘只是个如夫人而已,最多只能算半个主子。有她没她,不影响大局,不影响。”
句荷笑着点头,吴大夫也松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外甥安心地露出了笑容。
送走了吴大夫,句荷才独自走进芸娘的卧房。
女人的尸身还躺在床榻上,那暮年的老人匍匐在她床边抽泣。
“小姐啊……小姐,你怎么甘心就这么走了啊……小姐……”刘妈大约已哭了许久了,声音沙哑地听不出是个女人。
“她不甘心走,难道就甘心留在这里吗?”句荷走上前,搬了张矮凳放在刘妈身边。
“小少爷……夫人……”
“还是叫小姐吧。你好像早就习惯叫这个了。”句荷还是第一次听刘妈这么叫芸娘,“她大约也不想以芸夫人的身份走吧。”
刘妈面上的泪痕又多了一条:“小姐她,她其实是个很要强的人。她从小就聪明,却不被老爷重视,所以她比谁都更努力。吴少爷每日练功三个时辰,小姐就练五个时辰。五少爷一个月看一本医术,小姐就一个月看三本。可是……”
“可是她却是最适合被牺牲的那个。”句荷将刘妈哽咽得说不出的后话完整清晰地说了出来。
她是个女人,她漂亮,她年岁正好。她最适合被献祭给河神祈求一年的风调雨顺。
一年无数个别人的风调雨顺。
“小少爷,您不要怪小姐平日,对您苛刻。实在是,是小姐知道为人的不易,所以才对您……”
“刘妈,通知他了吗?”句荷现在不想和刘妈争辩芸娘的真实目的,毕竟因果已了,多说无益。
“他?”刘妈愣了愣,“噢,您是说老爷吗?已经叫了人去告诉松管家了。”
“是跟莲院的人差不多时间知道消息的吗?”
“是,前后脚的功夫。”
句荷点头,看来句老爷是不会来了。
“我会以灵力保证芸娘的尸身一日内不会腐败。若果这一日内阿松来了,你就让人来莲院告知我。如果他没来,一日后我会亲自送她离开句府。”句荷看着女人沉静的面容对刘妈叮嘱道。
“小少爷……”刘妈不知想说什么,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
良久,刘妈强忍着抽噎道:“小姐,会很高兴小少爷能送她,送她最后一程的。”
句荷沉默着,未再有开口的意思,只动手施法。
令死物暂时维持原状,只是低阶术法,时间长短取决于施术者的灵力多寡。一日对句荷的人设来说已是极限,但毕竟是为母发丧,装作勉力而为也不会叫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