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龙自县里回来,月娥告诉他柳青要他去家里一趟,说是从前的账目有几处不甚明白,要跟他对一对。承龙暗想每次交割都是清楚的,哪有什么不明白,分明是你们关系被我搅了,要找从前便宜给我米面的后账,他是个不肯让人说闲话的人,带了五两银子去柳青家里来,要跟他彻底把从前的便宜还了。
可是到了家里,柳青却没有在家。他是有一个从不知哪个勾栏里弄回来的媳妇,人长得轻佻妖娆,见祁承龙来找柳青,便道:“这人三四天也没回家,你是哪个?”
承龙告诉女人,这女子早已经知晓了丈夫跟承龙女人的风流韵事,心里早就恨得紧了。今日见祁承龙来,心里计较一番,脸上就使出原来在勾栏里的姿色出来,她的心思也简单,你家女人既能勾搭我男人,我便也勾搭你家男人,看看谁的本事更加厉害。
哪知祁承龙虽然是个木讷男人,但心态却正,不肯与这女人联络,只冷冷地撂下几句话,转身便回,女人使出手段,撒娇耍泼,只拉住承龙,承龙无奈,骂了几句挣脱开了才出来。
回到家里却没看见媳妇,问娘时,老太太也说不知什么时候出去,并没见到。又过了两个时辰,天晚了月娥才回来,脸上神色不定,只洗漱了脱衣便睡,并不理会承龙的问话,气得承龙只好在前边自己睡了。
第二日傍晚时分,来了四五个公人,锁了祁承龙要走。老娘挣扎着越来要拦,公人道:“你儿子杀了人啦!”不容再分说,只管锁了去。
原来柳青这日下午回到家里,发现老婆已经死在地上,衣服也被扯得稀烂,胸腹都裸露出来,肚子上被刺了几下,尸身旁边扔着一把带血的剪刀。
柳青吓得魂飞天外,一边叫人帮忙看管,一边着人去县里报官,县里公人第二日才到,验了尸格,仵作仔细查了,在死者手里扯出一个香囊来,上面用绿色丝线绣着一个“龙”字。
柳青却恰好认得这个香囊,正是祁承龙腰上常挂的物事。有一次柳青夸月娥的针线好,承龙要在人面前显摆,曾当几人的面摘下来传给大家看,那上面一个“龙”字的刺绣却正好是个标志。
有了这个线索,公人问明了住处,只管来拿,又要他腰上的香囊,正好哪里也找不到,再问月娥,女人把那个香囊翻来倒去地看了半天,道:“这是我给丈夫乡的香囊,如何在你们那里。”
女人的话正好成了证据,祁承龙再也逃脱不掉,被拿到了县上去。没几日,下来公文,说祁承龙已经招认了罪,逼奸不成,杀死柳青的女人。判决已经下好,等到秋后便要问斩。
老太太本想上县里去替儿子分说,但早已经病得七死八活,再经历这个打击,早就剩下一口气。月娥又说这样的男人跟着几年也没享过福,又替他背上这样的骂名,再也不肯住在家里,竟然收拾了贵重物品不知哪里去了。
老太太见儿子眼见要活不久了,这个媳妇又不是个安生的,只顾卷了家里的钱财不知道去哪里,想想再也活不成,就把儿子给她抓来熬药的勾吻都拿出来,挣扎着一锅煮了,只想一死了之,死前只说得一句“苍天呀!你瞎了吗?”这股凄惨之气直冲上来,倒被兰芝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