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愿讲,怕扫了父皇的兴,没法子,可再耽搁,儿臣怕是再不能站着来见父皇了。”
高煦嘴里凄凄惨惨,悲悲戚戚,永乐眼里滚动着泪珠,细语道:“朕也在考虑黄俨用的不过一些邪术,只能治标,治本还需医生。戴思恭告老还乡,太医院最好的御医当属院使韩公茂了,叫他来诊一诊?”
“有病乱投医,儿臣已找韩院使诊过了,也没有个好的迹象。不过,儿臣听说盛寅在民间有‘扁鹊’的美誉,死人都能医活,医术很不一般,想找他试试。”
永乐不经意间扫了高煦一眼,看他那眉飞色舞描绘盛寅的样子竟不像在病中,描绘完 了,便又归于病状。叹息一声,若有所思道:“朕传旨叫盛寅北来如何?”
“不、不、不,父皇,儿臣回京师,就少耽搁一个两京的路程。”高煦一连迭声的“不” 字,永乐看透了他的心思,无奈地“嗯”了一声,叮嘱道,“朕准你回南京治病,但要注意亲王的体面,管住下人,不要惹是生非;要按礼节觐见太子,不要生出龃龉来。”
“儿臣领旨。”高煦说着便趴在地上使劲叩了叩头。
安邑县儒学教谕白威奏言:“安邑大旱,颗粒无收,百姓四处流徙,官吏不知体恤, 科征不已,小民疲敝穷困,无所诉告,求臣代言,税粮可否折钞帛缓纳。”
朱高炽看着奏折,沉下脸批道:“守令,民之父母,民遇艰难困苦,当用心拯救,使不失所。今民穷如此而不知恤,又重以征敛,岂为父母之道?命户部:停征税粮。令巡按 御史:究治县官漠视民瘼之罪。喻吏部:白威虽为教官,殊能忧民,任为安邑知县。”
“改工科给事中陆祯为礼科给事中,户科给事中曹润为刑科给事中,擢山东道监察御史金问为左春坊左中允……”高炽写完,递给辅臣杨士奇。
士奇一皱眉:“殿下急了些,可否先禀皇上再予实施?” “救民于水火焉能不急?先实施,孤另章上奏。”一向沉稳的杨士奇心事重重,生怕太子高炽做出让皇上不悦的事来,被别人抓了把柄。 杨士奇的沉稳和他自幼的百般波折不无关联。父亲早丧后随母改嫁,受不了继父的气,又回到杨家。孤苦无依,靠亲戚邻里们周济着活了下来。给有钱人家帮工,送富家子弟上 学,坐在私塾门外的他,听着从窗子传出的朗朗书声,竟比屋里的孩子们学得都好,十几 岁时自己就可以授徒自养了,渐渐授出了名气。建文初因荐修《太祖实录》,又有人说他 史学底子更厚,因而进翰林院任了编纂官。那年,吏部考核史馆诸儒,他的策文被尚书看 中,虽不是洋洋洒洒的儒学文章,却是言语精炼的经济之作,遂举荐他任了王府官员,永 乐即位后转授翰林院编修,又见他为人豁达,不计个人得失,遂选任阁臣和东宫辅臣,皇帝和皇太子对他都甚为青睐。
杨士奇把高炽批阅过的奏章放在一旁,说道 :“殿下,还有一事更急些。夏季已至, 农事繁忙,臣昨晚散班回府途中,见不少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心急火燎的。一问才知道, 输赋京师的百姓虽来多日了,却缴不了赋税,白耽搁时日,怕是所司生事阻滞啊!”
百姓们大车小辆远道而来,把赋税粮送到京师已是很累,城门官、仓官们故意生事, 敲诈渔利,以致不少人或不能进城或交不了赋税,滞留在京。杨士奇虽对衙门官员不满, 也不想一下把人家推到风口浪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