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至两个人后来的发展已见端倪。但两个儿子敏捷的才思还是让父亲眼睛一亮,他既为自己 骄傲,也为江西骄傲。看着两个乖巧、聪颖、赤裸着身子对诗的孩子,满意地笑了,就想着说点儿什么。
一阵清风掠过,略略有了些寒意,解开把衣服从树上取下,围在腰间,拉两个娃子在 树下坐定,看着远方,仿佛陷入了家乡浓烈的学风中,缓缓言道:“江西自古有读书的风气, 官府重教,世风重学,大大小小几十座书院,才有了江西士子每每为人称道的金榜题名啊!”
江南士子学问的滥觞可远溯至东晋时期。西晋灭亡,一大批中原士子随了晋元帝司马 睿南下,开启了南方从蒙昧到文明的进步,但学问的长足长进则是在八百年后的南宋时期。金兵南下,烧杀掳掠,一路上势如破竹,以至将宋朝的两个皇帝徽钦二帝都掳到北国 坐井观天,黄河流域赤地千里,中原大批名门望族蜂拥着随宋高宗赵构南迁,先到金陵, 还是呆不住,又退到了浙江、江西、福建等地,终于在温柔之乡的杭州站稳了脚跟。于是, 悠久深厚、源远流长的中原文化在过去的所谓荒蛮之地生根开花,产生了儒学发展史上两个里程碑式的人物,朱熹和陆九渊,两个人在鹅湖书院一场学问的辩论之声远播千古,把江西、把南方学人的读书思辨及务实之风推向高峰。
那一年,为“四书”作注的理学大师朱熹和“吾心便是宇宙”的心学大师陆九渊就各自学问优长异同在江西鹅湖寺展开了一场长达十天的论辩,百家争鸣,各抒己见,学问本身并无胜负之分,尽展所闻而已。名家聚徒授业,书院林立,风行讲学,重视学问之风却激荡了几代江西人。元世祖忽必烈打败阿里不哥,政权稳固后,大举南征,把南宋小皇帝 追得跳了海,触角遍及南方,这种宽泛的学风氛围再也没有了。元世祖还别出心裁,把他 最后征服的江南人定为最低等人。蒙古人为第一等,西域的色目人为第二等,北方的汉人 为第三等,长江以南的汉人为第四等。歧视南人,也就歧视了学问,传道、解惑的一部分 书院废弃了,一部分变为官学,各类思潮和见解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大明王朝建立,开科取士,士子们抬起了头,民办书院之风虽没有随风而起,但诗书之乡的上千年积淀让江西学子受益匪浅。老学究的解开甚至得到了太祖皇帝的召见,只是因为年事已高,才没有出仕。但他把出仕的希望寄托在了两个儿子身上,从咿呀学语就是诗词歌赋,五、六岁时开始学习诗书,以致七岁的解缙就写出了“日望赣江千里帆,夜观庐陵万盏灯”那样老成的诗句。
今天,两个小家伙上下联的对仗他都满意,但他认为填词写赋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夸耀。因而并没有予以称赞,他说:“科考的内容全部来自《诗》、《书》等儒家经典, 你二人已到了精读‘四书’、‘五经’的年纪,通篇熟稔,重点章段背诵,逐字逐句释义, 透彻理解,才能和经邦济世的经济之学相吻,在解题中体现出自己的治国理政思路,一味 的空对空,即使中了进士,在朝为官,也不会有大作为。”
小哥俩齐齐点头,深深铭记了吉文水边花甲之年的父亲授业的重要一课,记住了三个赤裸的男人千年古树下真性情的对话。十几年后,解缙和哥哥解纶以及姐夫黄金华同一年金榜题名,名噪一时,赢得了“一门三进士”的千古流芳的美誉。
听父亲说完,胖胖的解缙光溜溜站起,头一扬,高声道:“朱子大师为‘四书’作注, 名垂千古,长大了,我要修一部大书,让后世传颂。”想着他的长江沐浴,听着他那大言 不惭、稚气未脱的童音,解开顿时兴奋起来,感觉着自己也年轻了许多,忽地站起,挥手 把衣服重新挂到树枝上,动作干净利落,已不像一个年逾六十旬的老人。他的两只大手像 两个羽翼,一左一右护着两个儿子大步走向河里,父子三人相互追逐着,嬉戏着,忽而潜到水里,忽而游到中心,尽享着世外桃源般的天伦之乐。
皇上不止一次地夸耀过他的书法,连同僚也把他捧到了天上。 那该是永乐二年的秋天吧,有幸进入内阁的几个辅臣齐聚三山街上最大的魁星阁,既为皇上的知遇、大家同为阁臣而庆贺,同时又为开始编纂一部前所未有的大类书而高兴, 就这样不分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聊着、饮着,一个时辰过去,解缙已有了六分醉意,叫 店小二取来纸笔,为店家重新书写了一块既不失庄重而又潇洒、俊逸的“魁星阁”匾额,落款的“春雨题”三字龙飞凤舞,才气放逸,彰显了一代书法大家的风范。店家谢声不迭,同僚齐声喝彩。店家笑呵呵取走了墨迹,又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