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道菜。 众人落座,侍讲杨荣说:“大绅长于行草、狂草,或劲健沉着,或枯丝牵掣,极尽丰富变化之致,笔到之处,挥毫立就,揽而观之,大有一泻千里之势,唯其精髓还是师法了 危素、詹希元,但小楷之端庄秀美却颇有书圣王羲之笔法之遗意,自号春雨,何其谐哉!”
杨荣豁达大气,心底坦荡,一番言表并无虚美之意。解缙微醺而坐,耳听赞歌,并无谦逊之言。几个阁臣中,只有他官居翰林学士,执掌翰林院,又任右春坊大学士,辅佐太子,还兼着大类书的总裁官,品秩最高,地位也高,而别人还都是修撰、编修、典籍一类 的,差着品级呢,可谓春风得意。六分酒下肚,目中无人的老毛病就犯了,于众人的赞美自是受用而醺醺然。
右庶子胡广也赞道:“正是陆放翁之‘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一眼瞥见东家又过来伺候,笑道,“翰林掌院所题,你这匾额有朝一日必是世间珍宝了。”
“小店洪武初年开张,经营了三十几年,达官贵人来得不少,却不曾留下一丝墨宝, 只有解大学士肯赏脸赐宝,蓬荜生光,这顿饭我请了,列位大人尽管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店家豪爽,我等共进一杯。”解缙醉意更浓,举起酒杯晃了晃,一口饮下,众人也随他喝了。
此时的解缙,满肚子书法理论,不管别人爱听与否,挥挥手,也不知是叫店家离开还 是坐下,言道:“余幼时学书,先是临摹了颜柳欧赵诸大家的墨迹,虽得其功法之妙,然 终觉不是渊源所在,及至成年,临摹了钟繇、王羲之、王献之、怀素诸大家的碑帖,才混沌初开,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解缙自恃才高,尤其是酒酣之时,放浪不羁,无所顾忌。窗外,金黄色的野菊花开得灿烂耀眼,连酒桌也弥漫着馥郁的清香,但其热烈之中却也难免秋末肃然的悲凉。胡广也是书法大家,见自己和杨荣的如此夸耀,解缙仍觉不够,扫了二人一眼,摇摇头,自己吃起闷酒来。
见无人应答,解缙又道:“书圣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可与孔圣人之《论语》相比拟, 草圣怀素落笔之狂放可与孟子齐名,吾深得二人书法之真传,才有今日笔法之畅快。来, 喝酒!”言毕举杯一饮而尽,众人惶惶然竟不知解缙所言为何意。孔孟之言为千古圣经, 王羲之、怀素怎就与他们齐名?见他醉了,也不理会,谁也不端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