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嘉十六年腊月初一,燕京城,这是每月朔望大朝的日子,燕维疆依照惯例一早在王宫内接见燕京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朔望大朝不议事几乎已经成了燕国朝堂的惯例,因为燕维疆不想每天上早朝,基本都是用过早膳后接见几位朝廷重臣,开个小朝会议事,时间久了,朔望朝也就成了礼仪性的接见。
按照往常的惯例,众臣参拜见礼之后,象征性的询问下有无奏事,无人答话,朝会也就散了。进了腊月,天气愈发寒冷,老相沈熙之年岁大了,到了冬日,更是精力不济。
从去年开始,燕维疆就特许老相入冬之后,若无事无须上朝,也无需到中书坐班,有需老相处置的公务送到相府,若有大事再派人去请老相入宫,所以今日的朔望朝,沈熙之也照例缺席。
朝会之上,燕维疆脸上还挂着早起之后的些许困倦,众臣行礼之后,礼部下属鸿胪寺卿何岩负责朝会礼仪,照例询问众臣有无奏对。按往常来说,这只是走个形式,众多大臣已经准备再拜散朝了,何岩也准备着无人答话引众臣参拜宣布散朝。
“臣,御史吴贺有本呈奏!”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答话让殿内众人都打了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齐刷刷的目光都看向站在最前排的御史大夫秦弛。作为掌管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只要今天这位吴御史不是参奏秦弛本人,那么傻子都明白这是秦弛要借机搞事了。
面对殿内众臣的目光,秦弛好似毫无察觉,哪怕燕维疆也在盯着他看,秦弛依旧平静的站在原地,低头垂目,毫无表示。大殿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僵住,落针可闻。
等了片刻,见燕维疆还无任何表示,负责朝会礼仪的何岩忍不住了,大朝仪上有人上奏,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之不理,见王上久久没有表示,何岩只能硬着头皮走流程,“御史吴贺,上前具名奏报!”
随着何岩打破了殿内的氛围,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秦弛派出来的这个马前卒身上,燕维疆也微微皱着眉头审视着这个平时没什么印象的御史身上。
这位吴御史倒是不怯场,趋步上前跪倒在地,从袖口内掏出一份奏本,双手碰过头顶,口中大声说道:“臣,御史吴贺,斗胆上奏,世子及行在枢密使、定远侯王公武,包庇凶犯,坏发乱纪!兵部尚书杨衡,核实军功不严,以致凶犯冒功领赏!御史大夫秦弛,知情不报,阻塞言论,蒙蔽上听,罪在欺君!”
接连三道惊雷在殿内响起,惊的殿内的众臣都有些发懵。所有人看着跪在殿前的吴贺,大多数人的内心都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吴贺是真的活腻了,不光是他,他全家都活腻了。有好事的在心中暗想,是不是吴贺的夫人给他戴了绿帽子,他的孩子也是别人的野种,所以这老小子破罐子破摔,拉着全家去死。
随着吴贺的话说完,秦弛率先脱帽以示待参,站在第二排的兵部尚书杨衡也跟着秦弛的动作摘下官帽。 虽然吴贺这一连串弹劾了世子以及三位朝廷重臣,包括他的顶头上司秦弛,唬住了很多人,让人觉得他是疯了,但这些把戏还是瞒不过浸淫朝堂许久的那些老臣。
老相沈熙之不在,大殿内,中书左丞兼吏部尚书施进卿、中书右丞兼礼部尚书孟益这两位沈熙之的左膀右臂并排站在前方。此时,施进卿盯着脱帽垂首的秦弛怒目而视,孟益则是轻蔑的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吴贺,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坐在王座上的燕维疆被吴贺这一连串的参奏也是弄得惊愕异常,反应过来后便有些怒火中烧,他也恼怒的看了眼秦弛,显然也是在怀疑这是秦弛在指示手下人搞事。
但大朝仪上御史参奏,燕维疆也不能发火,只得示意内侍将奏本收上来,草草看了一眼,燕维疆更是一肚子气。奏本上写了辽西一个叫刘彪的杀人潜逃,后来不知怎么被他的好大儿燕行云收入麾下,收服辽东之后,燕行云还为其请了功。刘彪原籍所在的富庶县县令看不过去就写了奏疏送到了秦弛手里,秦弛不仅不报,还将此事按下。
燕维疆看完脸色沉郁的都有些发黑,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关外那种地方杀人越货是什么稀罕事吗?现在两辽的边军里有多少是犯了事被发配流放的,收个杀人凶徒入麾下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更何况一个杀人凶徒能被他的儿子看上亲自收入麾下相必是有些本领的,所以燕行云后来为他报功燕维疆也不觉得有异。
燕维疆毕竟也是随着先王征战过关外的,虽然那次战事燕维疆吃了大亏,所以不愿提及,但燕维疆也算是个知兵之人,能在关外那种地方杀人潜逃的,上了战场斩首建功一点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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