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
一曲终了,老尼方才启齿:“贵客是来访这位来庵不久的倌人(疑称呼有误,是指带发修行的人?)吗?”
“她,叫慧吗?”
“是,法号慧空。”
“我可以见见她么?我是她的朋友。”
“请便。慧空曾嘱咐说,如果有一位留着很长很长头发的女士来访,就请到她的静室相见。无须通报。”
神了,难道慧有先见之明?我情不自禁地撩过长辫,解开来迎风一掀,让风吹起一幅发帘,再网一般地罩下来,披垂背后。我也不知道,在这时候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头发并没有向人行礼的必要,束起来跟散开来都是头发,没有什么不一样!也许只是习惯吧。
老尼以为我走山路热了,就说:“歇一歇,心静自然凉。”
说着还不停地甩着拂尘,像是用扇子扇着风。
我随着重又响起的古筝乐声,来到了慧的静室。虽然天刚及暮,但室内却已经昏暗。几上一张古筝,一盏青灯,一只香炉。古筝正演绎演奏者的心绪;青灯正抒发着长年累月的忧愁;一缕青烟从香炉上腾起,把演奏者的心绪与长年累月郁积心头的愁闷,纺织成一曲凡人难以读懂的乐曲。
我正欲跨步进室,“争”地一声,古筝的一根弦断了。
这一声就像是一个休止符,乐曲嘎地停住了。
慧双手按住琴弦,抬起头来。青灯下,她的脸色苍白,整个脸庞就像是一块玉刻出来的,跟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一袭红薄纱低胸露背吊带连衣裙,只是一条纱巾才把我光滑的肩膀遮盖住。如果慧是一尊玉雕,那么我就是一朵牡丹了。
不待我入室,慧已经立直身来,扯扯僧衣,抚平褶皱,风一般地飘到了我的面前。她握住我的手,可能还不习惯行“佛礼”吧,就把我引进她的静室。
我第一次在近距离见到了慧的“真人”。除了长期服药使她的脸色苍白以外,她秀丽的身姿,跟我在照片上看到的并没有太多的改变。身材高挑,至少有一米六五吧。齐耳短发看起来显得特别精神。也许是初次见面的激动,苍白的脸庞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红。
哦,奇迹!岁月与病魔竟不能消磨“校花”的秀美。我惊讶之余,竟久久地端详起来,直到慧又一次拍拍我握住她的手。
“我是……”我连忙自我介绍。
“你不用介绍,你是萧的助手。欢迎你并感谢你。”慧就接过我的话头,使我无法往下说。
慧邀我在她的身旁坐下。她为我编上辫子后,就从僧衣领的暗袋里取出用黄绫包裹的一只小袋袋。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小袋,一缕编成中国结的长发呈现在我的眼前。我呆了,那不是我放进萧t恤口袋的头发吗?我觉得自己又给萧惹祸了。看来这次慧的出家,是跟我的天真有关了!
“请原谅,我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其实我已经清醒多时了,我曾经强迫自己让萧回到我的心里去。可是我办不到。只要我一贴近萧的躯体,嗅到他的体味,我立刻就把他跟那只色狼联系起来,我就再也不能控制自己。
“我想,这是因为在色狼欲行不轨时,刚好萧赶来了。萧从色魔的怀中抢出我来。从色魔怀中到萧的怀中,几乎没有隔断的时间。而我精神崩溃的一刹那,也就在这‘没有隔断的时间’里,所以我是闻着萧的体味而‘疯’的。这种体味,是我永远也不能摆脱的。病了以后,我的嗅觉出奇的灵敏,可以说对任何气味都‘体察入微’。可怜萧成了替罪羊。我将恩人视为仇人,我对不起萧呀!
“在我清醒以后,我不敢立即面对现实,因为我无法面对现实呀!我沦落到敌我不分的程度,我又有什么面对萧的理由呢?所以我只得继续装疯,想暗中调节,把萧的体味复原到萧的自身。可是,没有效果。
“有一次萧出差回来,我嗅到了非常细微的‘异味’,于是我从他的衣袋里,发现了这缕秀发。当时我几乎又陷入情仇的困斗中。但萧二十多年的悉心照顾,使我相信萧不是一个轻诺寡信的人。这缕秀发只是一位倾心于萧的女子表示爱意时悄悄放的,而萧却对此毫无所知。不然的话,萧完全可以处理掉,不会用它来刺激我……”
红云遮遍了我的脸,我不敢正视慧。我差点儿又把慧推下痛苦的深渊!不是么,在我看来这只是一条天真无邪的记忆的纽带,可在慧看来却是萧对她的不忠。若不是慧被萧的真诚所感动,她的精神将再一次崩溃,我岂不是成了罪人了么?
“对不起,这头发是我的。正如你所说,是我悄悄放进萧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