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
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找到了这位年轻的医生。他说他手术忙,要到夜里才能替母亲动手术,就开了尿化验单,说是尿化验结果出来了才能确定能不能动手术。不过他很有信心,因为他参与了两次治疗,心中有数。
总算有了着落,我也放心了。
夜里,得知母亲住院的舅舅来“探”病。当时尚神志清楚的母亲谈到了小舅舅家盖房子的事。大舅舅就代小舅舅提出了“支援”的请求。为了不让母亲为难,放不下面子,我就把当晚身上所有的三百多元钱全掏给了舅舅。母亲在微笑中又一次不省人事了。舅舅依然走他的,他带走母亲的救命钱——这是他走以后才发生的。
半夜了,化验单早就出来了。我终于找到那位睡眼朦胧的年轻医生。他揉揉眼睛,看了看化验单说:“不行,不能动手术……”我心中有数,医生在推辞,因为化验员告诉我,完全可以动手术了,还责问我为什么不及时动手术……我就把化验员的话告诉了这位年轻的医生。他又揉揉眼睛说:“那就等我做完手上这一例手术再做吧。”说着又走进了休息室。
我等在休息室门口,不见他出去做另一个手术。我明白了,他是不想做,那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知道我不请他,他是“醒”不来了,那一例等他做的手术也将永远做不完的,那我的母亲不是被耽误了吗?
我斗胆叫醒了这位年轻——那时已经有三年医龄的医生。
“有事吗?”
“我母亲等你做完你要做的手术再替她动手术呀!”
“我还有什么手术?”
“你,你不是说……”
“呵呵,谢谢你叫醒我,”他装着看看表后说,“我要到机场接我的女友,要不是你叫我,我就误了终身大事了……”
“那,那,我母亲的手术呢?”
“我得走了……”可是说走,他却坐在床边上没动。
我好傻,我真的好傻!我不知道他在示意什么,我只以为这年轻的医生把患者的生命看得不如接女朋友重要!我也只好呆坐在他的面前……
就这么对坐着,听到了钟楼传来的《东方红》的曲子声……就这么对坐着听着年轻医生重重的呼吸声。
“医生,是不是该做手术了?”我并没说替哪个病号做,因为我真的以为他还有一个排在我母亲前面的手术在等待他。
“呵,什么手术?你是谁,坐在这儿做什么?”他又摸出眼镜在上面哈哈气戴上说,“我要吃饭了,吃了饭就要巡诊了。”说完径自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回到病房,几个早来的母亲“姐妹”已经上岗。她们见母亲昏迷不醒,都斥责我为什么置母亲于不顾。我不得不告诉她们“原委”。有一个“姨妈”说了,现在医生在动手术前都要索要红包,你怎么不送?你不送红包,他会替你动手术吗?
听了姨妈的话我才茅塞顿开,但当时即使我读懂了年轻医生的暗示,我也身无分文啊,我怎么能给他红包呢?
母亲是廻光反照吧!她在我诉说原由的时候“醒”过来了。她眼里含着泪,她说有我这样的孝顺儿子她满足了。她不怪我,因为是她要我把身上的钱全给了舅舅。说着说着她就开始口吐白沫,又一次昏迷过去了。
管这病房的医生终于姗姗来迟,他说:“谁收的病号,找谁去。别把危重病人往我这房里推。最好人别死在这病房里,让我的月奖金飞了……”他再也没有看我母亲一眼,就巡其他的病号去了……
我找来了那位好医生,也找了那位第一次主刀医生。但他们都推说“有事缠身”不能过问,让我找病房医生,说是这事该他管,不管是谁接的病人,他都要管。
变了,变了,所有的事都变了!我又一次禁不住流下泪来……年轻的医生受了“文革”的洗礼变了,这不在话下。而从“毛泽东思想大学校”里走出来的好医生怎么也忘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了?难道那位倍受推崇的老医生也醉倒在“红包”之中了吗?
无奈,无奈,集合了所有的无奈!我只能看着母亲离我而去!
她仙逝了,她没留下一句遗言,她留给我的是最后的微笑,留给我的是伟大的母爱。
母亲是死于“医祸”,还是死于我的无知?母亲是死于“医祸”,还是死于我的不应该的疏忽?
夜夜梦见母亲,她都宽恕了我的错,她甚至宽恕了那些为钱夺命的医生,宽恕了“医祸”!她总是微笑着对我说:“孩子,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