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没有如果,所谓功败垂成,在此一举。从古至今,多少英雄豪杰,失败了,不是因为能力,而是因为运气!黄枫林看着沟底的溪水,突然想到了楚霸王。溪水东流,会汇入乌江,项羽是大江大河,他黄枫林连溪中的水都算不上,最多只能算游离在大山深处透明的水分子,无足轻重。
黄枫林感觉村里的人都在幸灾乐祸,他却找不到证据,他们看黄枫林的眼神总是怪怪的,黄枫林却不敢肯定,因为,黄枫林不敢抬头看人。
一场狂风暴雨夜,村里的古枫树被雷电击中,水桶大的树枝突然脆生生断落,砸到黄百岁家的牛圈上,那头辛辛苦苦犁了大半辈子地的老黄牛,却死于非命。
当天晚上,跟老黄牛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的,还有她的女主人陈三妹。
陈三妹是被病拖走的。
死了的老黄牛,辛辛苦苦耕了一辈子地,死了也不得安宁,连个完整的尸身都留不下。因为,牛的皮可以卖钱,得剥掉晒干,将来做成皮鞋或者皮带;牛的肉可以食用,甚至牛的骨头,人们也不放过,放在锅里慢慢熬,熬成高汤......
黄百岁尊重妻子陈三妹的遗嘱,没有去邮电所给黄三木发电报。夏天太热,陈三妹死后第三天,就被村里人抬上了山。
黄枫林仿佛这段时间丢了魂,自己母亲去世了,村里人居然没有见他哭过,大家都认为黄枫林从小心肠就硬,如今黄枫林这样的反应,他们也不足为奇了。
陈三妹一走,村里的人就发现,桀骜不驯的黄枫林变得懂事多了,虽然他还是同以前一样不合群,至少,现在,黄枫林见到人会客客气气打招呼了。
黄百岁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一下子就懂事了,心里却有些莫名的酸楚,他好想同黄枫林谈谈,看到儿子低着头,就像个闷葫芦,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又把嘴唇闭上,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家里就只剩下黄百岁和黄枫林,在一个锅里吃饭,两父子却没有话说,有时就这么安静地坐着,除了有事的时候支个声,其他时间都是无声胜有声。
黄百岁上山收豆子的时候,黄枫林也会跟着,一起扯,一起捆,一起挑回来;黄百岁要去稻田喷药灭虫的时候,黄枫林就会去砍柴、煮饭,煮好饭也不去叫,就在家里饿等,等黄百岁背着喷雾机回来,黄枫林就停止神游,去取碗筷,盛饭,吃完饭,黄百岁抽烟的功夫,黄枫林已经收拾好一切。
黄枫林知道自己中考成绩后,就再也不出门了,县一中的录取通知书是黄百岁带回来的。拿回录取通知书那天,黄百岁刚好买了三斤肥肉,肥肉是拿来炸油的。本来猪油是可以吃到年底,家里办了趟丧事,油缸已经刮干净了,圈里的肥猪杀了待客,没有长大的猪也卖了换成钱操办丧事了。
家里的两只鸡公也不能幸免,一只陪葬了,一只被阴阳先生提走了,剩下三只老母鸡,有些神经兮兮,每天不想着生蛋,却成天想着孵小鸡。
2,生离
黄百岁一声不响把通知书递给黄枫林,黄枫林默默地接过,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塞进木板墙上挂着的帆布书包里,没有说一句话,去拿门背后的镰刀,上山砍柴去了。
村里的小孩子上山砍柴,都舍不得去自己家的山林,因为每家每户都在开荒,好多山林变成了梯土,山林的面积越来越少。
这十多来年,村子里人口猛增,每家每户都在添丁加口,田地还是那么点,后面出生的小孩就没有半分土地可分。公粮得交,有没有余粮都得卖,剩下来的才是一家人的口粮。超生的小孩大都没有土地,大人把他们叫“黑人口”,“黑人口”不是说没有户口,只要交了罚款,是可以上户口的,只是不能分田地。农村人靠田地养活,没有田地就没有保障,幸好这几年种的是杂交品种,产量高,科学化耕种,加上风调雨顺,粮食每年都在增产,只要肯吃苦耐闹,再开点荒,尽管拖着“黑人口”,也能混到一家温饱。
农村的“黑人口”一天天长大,在村子里又没有土地,无地可种的他们成为了专家口中的“富裕劳动力”,后来推动了城市化建设。
黄家沟在老队长在世时,土地是可以流动的,比如某家老人过世,就得把老人那份田地收回来,哪家女儿出嫁,也得交出土地,这些土地最后会分给嫁到村子里的新媳妇,或者刚出生的独生子。自从老队长死了后,新的生产队长上来,他嫌麻烦,就不再分拨田地。
黄枫林也是“黑人口”,但他却不愁没地可种,因为他大哥已经分家,姐姐已经嫁人,唯一同他争田土的只有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