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其至淮阳,便亲率军与之协力,北上共攻许、洛,却不意姚襄反叛,使北伐第一步便无从走起。不得已,因粮草已失,王述将北伐暂时搁置,并一病不起。
姚襄得了粮草,又取了晋军运送辎重的车牛犒赏麾下,士饱马腾,便北上绕过许昌,直奔晋朝旧都洛阳而去,欲取洛阳号令天下称帝。其时中原大河南北,因后赵灭亡、冉闵屠胡而大乱不已,洛阳后赵守将降了冉闵,但这座晋朝旧都守备空虚,粮草断绝,于是便面临为姚襄攻取之险境。桓温见机行事,再次自荆州城江陵出兵北伐。此番好歹在洛阳城外伊水之上,以荆州名扬天下的舟师,击败了仅不多几条船,且人困马乏的姚襄所率羌汉之众。晋军乘胜一鼓作气,攻破了守备空虚的洛阳城。自永嘉丧乱之后,晋军第一次开进了洛阳城,桓温成为光复旧都的英雄。
桓温洋洋得意,上书朝廷请求还都,将相王司马昱吓得够呛。因一旦答应还都,晋穆帝即成汉献帝,便将成为桓温“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工具,而相王之权,自然也不得不全数交给桓温。最终晋廷经商议,决定冷处理,但给桓温加官进爵:爵升一等,由原封为荒郡的临贺郡公,进封为拥有荆州首郡南郡一郡的南郡公;官升一级,由征西大将军、都督荆梁益宁交广六州诸军事、荆州刺史,升为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并仍兼领荆州刺史。于是天下兵权,皆入桓温之手!桓温因此,也就不再坚持还都之请。
司马昱恐桓温不知止足,尚欲入朝辅政,忐忑不安,寻思觅能者与之抗衡。名士陈郡殷浩,在父母墓庐中隐居读书,不肯出仕,时已居墓庐八年之久。其乃故豫章太守殷羡之子,世家子弟,八年之中,朝廷数次征辟,然皆不起。后朝中名士司徒左长史太原王蒙仲祖,与镇西将军、豫州刺史陈郡谢尚仁祖二人,几次三番,联袂赴殷氏墓庐,诚邀他殷渊源出山,殷浩只是不允。王谢二人每叹息道,“渊源不肯出,将如苍生何!”殷浩因此,更加名声大噪,时人誉之为当世管葛,即管仲、诸葛亮在世。司马昱一时情急,不顾真伪,便想到此当世卧龙,于是找来吏部尚书王彪之与王蒙问可否。
王彪之出身琅琊王氏,但淡泊名利,是一真正儒者、礼学专家,对相王欲引殷浩抗衡桓温,不置可否。相王司马昱之相即司徒,故王蒙本相王属僚,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于是道,“臣(东晋时属僚仍与秦汉时一样,在朝会之外,对长官称臣,不止对皇帝如此)与谢仁祖,曾数番赴殷氏墓庐,欲邀其出山,渊源只是不肯!仁祖每叹曰,‘渊源不肯出,当如苍生何!’而流俗与有识,皆以为殷渊源实为当世管葛,卧龙之才也!殷若肯出山,便十桓温,又何足道哉!”
相王听罢大喜,合十道,“如是!则如何可请殷出山辅政?”王蒙挥一下麈尾扇,淡然道,“臣亦无计!然相王若能屈尊枉驾,则渊源必出!”
相王立命驾牛车,即赴都城南面丹阳郡城外之殷氏墓庐。殷浩见相王偕王蒙亲至,不再矜持,道,“朝廷孤危,为桓温所胁,相王殚精竭虑,不可终日,恐久矣!浩布衣寒素,不知朝礼,因此不应征辟,不许王长史与谢镇西数番枉顾,皆唯恐污朝廷耳。相王今屈尊枉驾,必为受胁于桓氏而来。浩虽无才,与桓为总角竹马之交,于其为人,可谓了然于胸。语云‘禀性难移’,我知如何应对其无礼跋扈。惟相王是裁!”
司马昱大喜,即命随从以锦袍加诸殷浩身,同乘牛车回都,即日以穆帝名义赐宅第使居之。翌日,朝廷圣旨下,以殷浩为扬州刺史,兼都督扬州之丹阳、吴、吴兴、晋陵、东阳五郡,加中军将军,节制台军即朝廷在都各军,带中书郎,入殿廷视事,办理枢机。
桓温知殷浩之才,闻讯大惊,乃上书北伐,拜表便行,率舟师扬帆东下,而停于建康西门姑孰,向晋廷示威。相王接到桓温的北伐奏表,又闻其已到姑孰,大惊失色,立刻找来殷浩、王蒙、王彪之问计。
殷浩不语,良久道,“相王若为难,便罢了!”王蒙道,“时下朝廷孤危,所倚重者渊源也!渊源何出此言!”
王彪之忿然道,“桓温无礼跋扈久矣!今竟率大军压境,向朝廷示威!是而可忍孰不可忍!”
相王黯然道,“桓不欲寡人为宰执耳,孤便归老会稽罢!惟如此一来,桓恐便留朝辅政矣!奈何?!”
殷浩不语。王彪之道,“君臣父子,天下大义!今桓温以臣逼君,是不道也!相王若退让,天下安有正义在!惟相王亲笔信予之,晓以大义,终了可大言将其军!云晋室江山社稷,上传自宣帝,元帝中兴以来,君臣戮力同心,乃有今日!主上年幼,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