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紫貂取笔墨纸砚。不想房中并无文具,燕凤告慕容垂,遂相偕在外相待者,皆至喜舞文弄墨之崔宏房中。
燕凤写罢处方,通看一过,拿于手中,一时不知交予何人。拓跋寔会意,乃上前接过道:“我即命飞骑,速赴平城抓药!”
慕容垂向二人分别拱手道,“谢燕太傅!”“谢世子殿下!”于是相偕出房,齐赴大殿用膳。
早膳用罢,慕容垂为向代人略表谢意,乃邀代国四首脑赴其居处饮茗。彼时饮茶之风,方自蜀地风行至于南夏荆、扬二州,江东士大夫以为雅道,媲美于琴棋书画。慕容垂为河南都督之初,开府于燕国荆州治所鲁阳,毗邻东晋,因慕华风,习得饮茗之俗。其时代北乃至河北,皆尚无饮茶之风,惟耳闻南夏有此而已,故代国四首脑与崔宏俱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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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宏哈哈一笑,拱手向慕容垂道:“殿下雅人深致,仆所不及也!我闻煎茶饮茗,乃汉末蜀汉之时,始兴于蜀地,后稍稍风行于南夏。今闻江东士大夫,皆嗜此道,而迄今未见其物!”又转向代国四首脑道:“平北公,世子殿下,燕太傅,五原公,据闻此物神妙,饮之使人神清气爽,体轻,久之便可白日飞升!今虽风行江东,邺中却尚未有其物,遑论饮茗之风!我亦尚不曾得见其物!今日可大开眼界也!”
慕容垂道:“崔仆射所言传闻过矣!茗所谓苦茶也,乃蜀地与荆、扬之地野生茶树,春日采其叶,贮于陶罐中,投小许糖、盐,腌之数日,乃出之晾晒使稍干,揉之成团,装入絺绤布囊,压实之,复曝晒之使干脆,便可久藏。茗茶有消食之效,尤其食肥甘之后腹中壅塞,饮茗适可解之。”
拓跋修有意卖他面子,乃道:“代北唯有牛羊、乳酪,日日餐餐以之为食,饮茗大有必要!哈哈哈……正好托吴王殿下之福,得享茗茶!”
慕容垂起身,拱手道:“平北公客气!今日未及早膳,便颇劳动主人!便请平北公、世子殿下、燕太傅、五原公光临鄙处,待在下煎茶奉上,为主人解除渴乏。”
代国四首脑便亦起身,随慕、崔复至南院。中舍慕容垂住处庭院中,一披甲军士,正拄剑坐于圆形石桌旁石凳之上。慕容垂引诸人入,那人立刻起身,置剑桌上,拱手向慕容垂道:“大王,段将军命我来此守卫。”
慕容垂认得是段龛之侄段苟儿,乃道:“此间不须汝,速去公主院中守卫!”
段苟儿抱拳道:“诺。”便出院,赴西舍而去。
宾主入房,慕容垂请来人落座于几案四周坐席之上,便取以江东防潮竹纸所包茶饼予诸人看,皆啧啧称奇。慕容垂便提烧水陶壶,至屋角水缸旁,以水瓢舀水灌入,回至案边落坐,置壶案上,将一块茶饼掰碎,投入壶中,乃起身,置于一旁火炉之上。
诸人看着,拓跋修与崔宏乃捋须颔首,燕凤道:“原来如此!”长孙他道:“稀奇稀奇!大开眼界!”
慕容垂乃坐定,与诸人清谈。不觉水已滚沸,陶壶呼呼吐气,茗茶清苦之气,便弥漫起来,充盈室内。慕容垂道:“水沸,复少待片刻即可!”乃起身取陶杯,置于诸人之前。
慕容垂回头见陶壶吐气转温和,乃提起,回至案旁,将壶中茶汤,注入诸人面前杯中。一股清香之气,立刻弥漫开来。诸人齐道妙哉,乃端起轻吹之,徐徐啜饮。
长孙他茶汤甫入口,便吐之于地,连连呸呸不已。其余诸人初次饮茶,亦觉苦似汤药,难以下咽,惟以礼自持耳。长孙他哈哈大笑,道:“此茗茶之苦,甚于汤药!不知江东何以好之!我宁饮烈酒,不为茗苦!哈哈哈……异日我随吴王殿下讨平江东,命饮烈酒,废茶饮,拔其树!哈哈哈……”
四
近午,未及午膳,抓药者归来,燕凤便命厨房,按其所教煎药。拓跋修却暗暗心焦,晨赴平城者亦已归来,昨日午后赴者,却尚未回转!
“莫非——长孙果真不是奉大王命而来,而是暗藏阴谋,则恐其于途中留有后手,归禀大王相询者,竟为其埋伏途中人所杀乎?!而赴平城抓药者,何以平安归来?”平北公百思不得其解。
用过午膳,药已煎好,拓跋修命宫人端药,与燕凤、拓跋寔、长孙他,便又陪同慕、崔至南院,视汤药之效。
慕容垂推开门。紫貂正于外室用膳未毕,闻声看向门口,见是吴王,立刻放下碗筷,翻身下炕,喜道:“大王,公主已醒转!”
“哦?是真?!”慕容垂大喜过望,奔入内室。
门外诸人皆听清紫貂所言,拓跋寔、长孙他不禁延颈细瞧。崔宏连忙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