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都在抖,抓着苏越的胳膊,用力到掐入她的肉里。
苏越回头看了崔日一眼,他又将被子掀开了一条缝隙。
“崔崔,盖好!我回来前不许出门。”
她说这话的同时,隔着帷帽捂住了那女子的嘴。
这便是崔日记得的画面。
苏越带着人下到客栈一楼,才松开她道:“想起何事?”
她问这话的时候,心中几乎是有答案的。
程十鸢还在发抖,二人这么近的距离下,苏越能看到她满脸的泪,更有泪水自帷帽中接连砸下。
“阿越,有灵告诉我,”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告诉我,林之身上有我的气、气息……阿越,阿越,他死了呀,我亲眼所见,一剑穿心啊。”
苏越坚持的问:“你想起些什么呢?”
程十鸢手下的力道依旧不松,苏越不喊疼,柔声哄她道:“不急,慢慢说。”
程十鸢换了一口气,道:“我想起,想起是我改了主意。我、我当时在棺椁中,便感知到了、感知到我御过的灵,它说我的气息还在。
在、在林之身上!阿越,御灵人所御之灵,它能感知到的只有我活着的气,和我死去的躯体!
那便是说,林之还活着对不对?”
苏越看着她不说话,程十鸢又提高声音:“对不对!”
苏越道:“对,他活着。”
程十鸢手下的力,一下便松开了。
她呵呵地笑:“呵呵、哈哈哈……他活着?他活着!他活着,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有我的气啊?”
这个为什么,她在第二次被苏越葬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
那被撞歪的棺椁,确实不是苏越眼花。
她那时瞪她、流泪的怨、恨,不该在那个阶段还能有的情绪,皆因那些灵在拼尽力气相告。
虽时晚,但又过这几年,又养这几年,她还是重新听到了。
在苏越与她讲完所有后,程十鸢已经平静了下来。
她语气冷静道:“所以,我是送上门来的续命良药;所以,他看中的,从来都只是我的命;甚至连崔日也不放过?
他是这样的人?”
她最后一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她与崔林之日夜相处,她是他的妻,他待她的心意,待她的重视,待她的好……一切种种,真是她自己眼盲心瞎吗?
程十鸢接受不了,她问苏越:“那个拉朽术,是如何行之?我孩子的八字,他又当真可再借?”
苏越点头:“可再借。”她将那本拉朽术之法拿给程十鸢看。
程十鸢一页页翻过,又问她:“我的八字,也与他合?”
苏越是算过的,“若按书中所说,不算完全相合。”
但事实结果摆在眼前。
崔林之在苏越的眼皮子底下还能藏得如此深,他的本事,连苏越这争强好胜之人都心中没谱起来。
“阿越,我若要习术,可行?”程十鸢问。
程十鸢此刻实在太过平静, 苏越心生不安道:“你要如何?如今这事确认,若要杀他,我来。”
杀人这事,苏越不会找况佑年,告状的结果不外乎逐出师门罢了。
况佑年这样一个慈悲为怀的人,怎可能拿崔林之如何。
甚至还会劝苏越,遭孽必得报应,生前不报死后也定逃不开。
程十鸢拒绝了苏越的提议,她道:“阿越,我知你们术学之人不得杀人为恶,算天道害人,遭报更不比常人,崔崔还需要你的教导,你不能出事。
崔林之做监正,想来也必有保护……阿越,我自己来。”
……
四更锣响。
苏越揉了揉眼眶:“这便是不求助于况佑年,和我不与林之翻脸的原因。”
“十鸢想要自己来,林之送来的书,我也任她翻阅。”她顿了一下,补充道:“或许是因活死人的身份,她对那些禁术掌握的反而快。
她本也不是要学了去为善,所以看的自都是些所谓的禁术。
初时还会问我几句,大概觉得这样也会损我阴德,后来便不问了。
没过多久,她便与我告别,是说阵地的怨气不稳,在怨气不足以养活她前,她需要再寻一处新地。
当下她已经更明白何为活死人,何又为三叉阵法,再三向我保证不会鲁莽冲动后,我便允她去寻新阵地了。”
苏越转头看一眼崔林之,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