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舜华安静听完,情绪无甚变化。
这番天象之说她必是被人有意针对,这些事浮玉、相柳能查出来,已经起了疑心的父皇也必然能查出来。
煞贪腐之风固然有功,可父皇是位仁君,心情未必说得上好。
毕竟那是二百余位官员,而不是二百余张大饼。
那些官员穿着朝廷给的官袍,每个人都可谓一方父母,作威作福欺压的都是父皇的子民。
再加上天象之说,若真相被父皇得知,安宁润这份功劳,未必会以他喜闻乐见的方式兑现。
“元美人死了之后,二皇子府一直没有什么行动吧。”
相柳道:“是,小姐睿智,为全皇上颜面,元美人投毒之事并未闹大,但她谋害圣躬,是得不到哀荣也入不了妃园寝的。”
“按理说该把她主仆二人的尸首丢在城外,但她尸身有毒,怕野兽食其尸身再被猎户打去,伤及无辜。”
“至于这件案子,皇上交给了西厂秘密调查,李督公奉命将元美人的尸身化了,抛去了一具体貌与其相似的女尸。”
“但李督公也给海棠透露了消息,说是一直监视着,但无人去查看女尸,元美人身上的毒也是西厂从未见过的,元家又没有任何人存活,因此这桩案子查无可查。”
早在预料之中,可叶舜华仍忍不住叹息。
父皇是她未曾料到的仁德,元美人亦可怜,而清鸢也是当真狠心……
其实无论换不换女尸,清鸢肯定都不会让手下人白白搭命进去,她不是傻子,不会主动去踩陷阱。
元美人以身为毒,通过侍寝下毒,只有这种阴毒的法子才能成功毒到父皇,但也正因为如此阴毒才不好宣扬。
她感叹的清鸢的狠心,不在于对手下曝尸荒野不闻不问,而在于从一开始便由人入了死局,还成了一颗必然孤寂作为他人而死的无名棋子。
这种事叶舜华做不到,但最让她心情复杂的是,她不知清鸢这份狠心到底算是优点还是缺点,正如她看不清清鸢是黑是白。
若是黑,她不曾刻意伤她性命,至多是坏了她的名声、在打仗时使些小手段搅扰,其余所有行动都是针对襄王府,针对安永清,针对大皇子、六皇子……
可若是白……
能做出这些事哪里算得上白。
她有种感觉,感觉她们两个都在被什么力量推着走,走到了一片不为人知的灰色地带,任由仇恨倾轧。
她的恨很简单,只安宁润而已,但她本能觉得清鸢的恨比她复杂。
叶舜华快速转了两下扳指,皱眉赶跑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无论如何现在都已敌对,她犯不上跟敌人共情。
相柳是个死犟脾气,一直跪着,见叶舜华没再问问题,又冲他抬了抬手,才从地上起来。
叶舜华道:“你听到我方才同清芷说的了,今年过年我是肯定入不了宫,就在这过了。你与浮玉重明等人要是不觉拘束,都过来,咱们一起热热闹闹过个年也好。”
相柳心里头点起了风,但面上不显,只抱拳答了一声“是”。
转眼腊月二十三,各官署衙门包括宫里都封了印,但皇帝也没闲着,直到二十九,东西厂和内厂都在外头跑差事。
除夕当日,祭祖礼佛等流程结束之后,皇帝还抽空在弘德殿看折子,从来不知休沐为何物的内厂提督,也赶过去交差。
不过他们可没怨言,毕竟人家一个是天下之主,一个是万人之上。
皇帝问:“查的怎么样。”
内厂提督在心里翻起了小本本。
“回禀皇上,奴婢查到两位小皇孙殁之前,二皇子妃的乳母张嬷嬷曾分次去过几家药铺,分别抓了几味药。”
“奴婢着人看过,那几味药组合在一起,刚好是药性极强烈的堕胎之方。”
听完之后,皇帝面有愠色。
看来叶舜华的确不是信口胡诌,戚姝炜看上去贤良淑德、恭而有礼,背地里竟敢谋害皇嗣!
“襄王妃中毒呢?”
内厂提督道:“回皇上,襄王妃所中乃夹竹桃之毒,而夹竹桃属常见花卉,来源颇多,奴婢无处下手,但内厂密探接触过二皇子府工正所的下人,打探出了一件事,奴婢深觉有可疑。”
内厂提督感觉到皇帝正在看他,忙继续道:
“在叶韶华去慧能寺之前,二皇子府内正在采买分赏给几位妾室的物什,其中女眷所用脂粉等物,皆由府内造办